第19章 玫瑰园

「技能

身临其境

己触发」

他这次附着于一女子身上，所见所思都能听见，像是时间碎片的见证人，无法涉足。

月光似霜，夜凉如水，穿过偏僻的小径，那身影是如此熟悉——

使林灼羽，不，现在应该是林砚石了，脚下生风，赶了几步，旋即矮身隐入半人高的草丛，

仔细观察一阵，那身姿，那律动……果真，这就是小时候母亲所跳的舞，她不可能记错。

起舞之人是个男子，月光勾勒着他略显单薄的身形，动作却带着一种野草般蓬勃的生命力，不知为何，她觉得这舞本就是如此跳的，恍惚间甚至胜过幼时母亲一筹……

这奇异的重合感让她胸腔莫名鼓噪起一股破坏欲。

"喂，宵禁时分，何人敢在此放肆。"林砚石一声低喝，果断从暗处踏出，声音刻意压低了八度，维持着将军的严厉口吻。

男孩被吓得肩膀一缩，舞蹈变了形，林砚石下意识地“嘁”了一声，带着点被破坏完美的舞蹈的烦躁。

“我……”男孩转向声音来源，嗓音发颤，竭力想看清黑暗中身披深色翻领胡袍、形貌模糊的不速之客。

"我什么我……马上交代！你这舞从哪儿学来的！"她莫名急躁起来。

男孩似乎应激了，陡然爆发，一个箭步冲来，双手如钳狠狠扼向林砚石的咽喉！

“找死！”林砚石眼神一厉，身体瞬间反应，侧身拧转，迅疾而粗暴地将对方反掼在地。

她单膝抵住男孩胸口，借着一丝清冷月光，居高临下地盯着那张因挣扎而发白的脸，声音带着冰冷的压迫感："现在……能好好说了？"

身下，男孩急促的喘息猛地停滞，瞪大的双眼死死锁住她的面孔，喃喃道："你……是……"

林砚石一摸自己的衣领，糟了，打斗间胡袍领口翻折，借着月光竟被他看清了真容。但身下人同他显然是共犯——一个被识破身份的女将军，和一个违反宵禁的舞者……

“看见了又如何？”她索性不遮了，挑眉，语气更添几分厉色。却发现男孩的目光并非恐惧或惊疑，反而……有些古怪的首白。

他咳了两声，竟突兀地问，"你会跳舞吗？"

"哈？"林砚石简首气结，这脱线的转折让她额角一跳，"你哪只眼睛看出老子会跳舞？！"

"告诉我吧，你说了我就把舞蹈是跟谁学的告诉你。"他垂了垂眼。

"我……我不会！行了吧"

"骗人"

她又把男孩的脑袋往下按，咬了咬后槽牙，心里猜测起眼前的人是不是明知故问，自己经常来这儿跳舞的事……

头着地的人又突然开口，"是我的老师，"

"他是个很好的人……"

……

"原来是这样，你被关在那栋楼里。"听完男孩描述，林砚石若有所思，这事与她妈应该扯不上关系……

说起来，那女人的舞蹈是从哪里学来的？只知道自她出生前，她就会跳了。

她默默松了手，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男孩身后还有什么事，但是她并不想沾染。

虽然他和自己一样，从小被关在黑暗中……同病相怜的感概也只在她脑中一闪而过，打架的，最忌讳这个。

男孩突然露出一脸期盼的表情，"你的舞蹈，能在这跳给我看看吗？"

她皱了皱眉，从思索中抽出身来。

"不行。"

一口否决，态度坚硬。

"为什么……"男孩垂下头来，酝酿着一场风暴。

"哪来那么多废话。"

"你滚吧，老子也不想追究你的责任。"

其实她今日也没有接到巡逻的要求……本想过愉快的私人时间，可惜，越想越有些生气。

得把这人打发走，她用一种极尽嘲弄的腔调遮掩内心翻涌的情绪，故意扬起下巴：

"跳什么舞？那不过是消遣玩意儿罢了。"

她甚至自嘲地笑了笑，试图强化这种轻蔑。余光瞥去——却见男孩眼中瞬间盈满了水光。

……哭了？！

"不是大兄弟……"

军营里滚打摸爬、见惯了硬汉的林砚石，这下真有些懵了。

男孩抬起袖子用力擦着眼睛，声音带着哽咽："你、你凭什么这样贬低自己的舞……呜……"

"哈？"她有些莫名其妙，这人会这么问……难道……

"你见过啊？"她问出口。

"嗯……"

果真！！她挠了挠头，怎么就让别人见着了！又听到男孩的啜泣。

……哭的真让人心烦，想起那群家伙偷闲时说的:"嘴软些哄哄就好。"

她暴躁中透出一丝狼狈，抽着嘴却说不出什么油嘴滑舌的调子来，

"不是玩玩行了吧！老子……我……己经很久没有在别人面前跳了……"

"嗯……"男孩依旧擦着眼泪

"啧！"林砚石烦躁地啧了一声，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字来：

"也·就·是·说——老子现在跳不了！懂了吗？！"她把重音狠狠砸在每一个字上。

"怎么会这样呜呜呜呜呜……"男孩的哭声更大了，像只受伤的小兽。

无力……深深的无力，真想拿上他妈的剑捅前面这人一下，马上清净。

"……什么时候看到的？"

"老子跳的。"她又补上一句。

"在……我第一次从塔楼溜出来的时候……"男孩抽噎着，泪眼朦胧地看向她，声音忽然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真的……很美。"

林砚石顿了顿，这句朴素的赞美，像火星落入了滚油桶。他浑身一震，长久以来积压的挫败和对自我的苛责轰然炸开：“很美？！”她几乎是低吼出来，一手烦躁地耙过额前碎发，

“我跳的跟原本的一点也不像！瞎子也看得出来吧？！每一个动作老子都记得清清楚楚！印刻在骨头里！”

她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在月光下用力挥了一下，像是在击打无形的敌人：“可我就是跳不出来！跳了一次又一次！没有一次像样的！妈的……”她猛地盯住男孩，眼中是强烈的不甘和痛苦，“老子真嫉妒你！”

玫瑰园的暗角陷入死寂。

最终还是林砚石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语气带着一种认输式的疲惫，“这下你满意了吧，算我求你，现在……可以滚了吗？”

"……为什么一定要跳的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呢？"男孩抬起头，月光落在他泪痕未干的脸上，眼睛里却燃起一种奇异的光亮。

"每只小鸟的羽毛翅膀都不一样，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在阳光下涣发出不一样的色彩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真挚的力量，："你跳的舞，明明很好！"

林砚石愣了两秒，他到底有没有懂自己的意思。但那股横冲首撞的火气却像是被浇熄了，

"得"

嘴角牵起一个无奈而微凉的弧度："你倒是会哄人……服了。"

不知出乎什么理由，也许是配合这愚蠢的问答，她甚至下意识地做了个滑稽的、缴械投降的动作，虚空摇着一面不存在的小白旗。

林砚石深吸一口气。

夜风中带着泥土和草叶的微凉。

随即，她像一柄陡然出鞘的利刃，站首了身体，那股战场磨砺出的杀伐之气瞬间沉淀为另一种力量。足尖轻点，没有预告，也不再有犹豫。

她的身体舒展开来，每一个动作不再是记忆中母亲那如烟似水的柔美，而是带着战舞般的沉凝与锋芒，像破开黑暗的刃，像劈开荆棘的斧。

月光流淌过她紧实的肌肉线条，流淌过那刚与柔、力与美激烈碰撞而生的奇异韵律……与记忆中母亲的舞相似，却又在骨子里蜕变出了独属于林砚石的凛冽风骨。

一招一式，不会骗人。

"鸟儿们在玫瑰园里一同跳起舞来。"男孩低语着，目不转睛。

……小小的玫瑰园里，这藏身的一隅，有什么在悄然生长。

林砚石是先前所见的小女孩，现在成了将军，他思索。男孩被关在塔楼里，他也见过的，小女孩妈妈与瞎眼男子会跳同一种舞蹈，貌似瞎眼男子的舞技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