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镜花水月

苏暖暖那句天真又残忍的问话，如同一把淬了冰的钥匙，瞬间打开了王梓仁体内名为“痛苦”的闸门。

“我……”

王梓仁刚想开口否认，想用专业的术语来掩饰自己突如其来的生理不适，可他的目光只要一触及苏暖暖那双“写满悲伤”的眼睛，那股名为【同情】的情绪就不受控制地滋生。

而伴随同情而来的，是比之前猛烈十倍的剧痛！

“啊——！”

这一次，他再也无法维持儒雅教授的风度，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叫从喉咙深处迸发。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又狼狈地摔倒在地毯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着。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

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蚂蚁，正啃食着他的神经；又仿佛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同时尖叫、撕裂！

苏暖暖缓缓蹲下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担忧”又“无辜”的表情，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鬼魅的低语：“王教授，您别吓我……您是不是也生病了？就像我妈妈，我爸爸，我弟弟一样……是不是因为……太可怜我了？”

“可怜”两个字，像是一道催命符。

王梓仁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苏暖暖刚才那番“孝感动天”的言论，闪过她那张被生活折磨得苍白的小脸。

同情心，再一次泛滥！

“轰！”

剧痛如火山喷发，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防线！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痛苦撕碎了！

“不……不要……可怜她……”王梓T仁在心里疯狂地咆哮，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的同情心，就是痛苦的开关！

他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这个认知让他爆发出求生的本能，他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行，不顾形象，拼命地想要远离苏暖暖这个“痛苦源”。

客厅的门就在不远处，那扇门此刻在他眼中，就是通往天堂的圣门！

首播间的弹幕己经彻底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什么情况？这位心理学教授首接被整破防了？】

【这演技也太逼真了吧？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啊！】

【不，这不是演技！你们看他的瞳孔，是涣散的！这是极度痛苦下的生理反应！他真的在承受剧痛！】

【我的天……苏暖暖的“孝心”，难道己经进化成一种范围性精神攻击了吗？对她产生同情就会受伤？】

【这哪里是千万奖金，这分明是千万索命费啊！我宣布，本届作死大赛的冠军己经提前诞生了！】

王梓仁挣扎着，终于爬到了门边，他的手颤抖着，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

希望就在眼前！

只要打开这扇门，逃离这个女孩的视线，他就安全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转动门把手的瞬间，身后传来了苏暖暖幽幽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抛弃的凄楚。

“王教授……您也要走了吗？”

“果然……连您这样的好人，也觉得我是个麻烦，要抛下我一个人了吗？”

这声音，像一根无形的绳索，瞬间缠住了王梓仁的心脏。

他是一个心理辅导师，他的天职是救赎和倾听，是不能抛弃任何一个求助者的！他怎么能在一个如此可怜的女孩面前落荒而逃？

这个念头一起，那无可匹敌的同情心再次占据高地。

“啊啊啊啊啊——！”

王梓仁发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猛地弹开，重重地撞在墙上，然后滑落在地。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被困住了。

困住他的不是这栋房子，不是这扇门，而是苏暖暖那如同深渊般的“痛苦磁场”。

他只要想逃，就会不可避免地想到“抛弃”和“离开”，就会对“被独自留下”的苏暖暖产生更强烈的同情，从而触发更剧烈的痛苦。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逃离，即是地狱。

不逃，也是地狱。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扭曲模糊，苏暖暖那张清秀的脸，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朵开在镜中的花，一轮映在水里的月。

美丽，却带着致命的毒。

触手可及，却又永不可得。

是镜花水月，是绝望的牢笼。

“救……救命……”王梓仁的意识开始涣散，他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彻底放弃了抵抗。他引以为傲的理智、逻辑和专业知识，在【同情反噬症】这种不讲道理的因果律诅咒面前，被碾压得粉碎。

苏暖暖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她慢慢站起身，走到浑身污秽、因为【万物污秽视觉综合征】而对王梓仁的“肮脏”状态感到极度不适、却又不敢上前的母亲李翠莲身边。

她轻轻拍了拍母亲的后背，用孝顺女儿的口吻，轻声说道：

“妈，您看，王教授人真好。”

“他为了能更深入地理解我们的痛苦，决定留下来，亲身体验一下我们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