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长大了想做什么？

“晚上睡觉关好门窗！看管好个人财物，有看到可疑人员第一时间跟保卫科说明！”

晚上九点，保卫科准时准点开始喊话。

今天宋良与宋玉再次厚着脸皮来到邻居家蹭饭，刘美君看着两大碗肉有些迷茫。

邻居家晚上来的时候又提了一大油纸包着的肉过来，刘美君客套的话说多了，话术己经有些匮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十块钱的食物可以让自己跟侄女吃一个月，可宋家这两天带来的肉都不止十块钱了。

这家人每天都这么造，真不怕月底吃不上饭？

“怎么保卫科今天晚上又开始喊了？这段时间附近哪家遭贼了？”

宋良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喊骂声，不知道哪一家吵了起来。

刘美君下意识想要去关门，她不想让侄女听见别人吵架。

结果刚起身，宋良与宋玉便同时端起碗筷，提着凳子冲了出去。

刘美君与章晓婷呆愣片刻，前者也起身跟了出去，她想看看这家人打算去做什么。

刚走出院子，便看到邻居家一大一小二人正坐在院外，一边干饭一边竖起耳朵聆听吵架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刘美君哭笑不得。

这两父子怎么这么八卦啊！？

“快回去吃饭吧，别人吵架有什么好听的。”

刘美君忍不住低声劝说。

宋良用筷子摇了摇作为回应：“不吵架我还不听咧，这鬼地方无聊得要死，难得有乐子可以看。”

宋玉接茬：“姐姐你回去跟晓婷吃饭吧，不用管我们！”

宋良：“对！那些肉你们都吃了，别剩下，咱们两家没有冰箱，肉放过夜容易坏。”

刘美君回想起屋内那两大碗肉，心想自己不吃饭，单是吃肉都能吃撑了。。。

待刘美君回家，宋良与宋玉开始仔细聆听。

“我们家没你住的地方！带着你的孩子打哪来回哪去！”

“大嫂！我求求你！你就让我跟小东住下吧！随便给个角落就好！我求求你了！”

“不是我不让你们住啊，我们家里两个孩子也不够住呐！怎么可能再让小东住下！

而且你又没有苏州的户口，我们一家吃的定量都不够，再收留你们，我们还活不活？”

“大嫂，我答应你，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我每个月的工资全部给你！”

“这不是工资不工资的问题，你不把孩子带回你男人那边，抱回来我们家算什么回事？

他们男方不管，让你回来到我们女方这边？！

他还是不是男人呐！？”

“他这辈子就在农村出不去了，我们不能让孩子也一辈子吃苦！

要不这样大嫂，我回去，把孩子留在这里，每个月我们把钱都寄回来给你！”

。。。

原本想着是男女情爱的吵架，没想到话题这么沉重。

二人沉默许久。

“中午让你帮忙买奶粉那胖子是谁？”

“咱们厂的厨师长，说他老婆没奶，问我有没有办法帮他弄几罐奶粉。”

“你答应归答应，别太高调。”

“废话，我又不蠢，我跟他说需要时间，最快这个周末才能弄来，而且我也只打算给个三五罐，再多就说不过去了。”

“记得把包装撕掉。”

“知道了，咱们家还有什么缺的，或者说你要带回来什么，提前跟我说。”

“知道了。”

二人再次沉默。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让家里人住进去？”

“没地方呗，还能为啥。”

“打地铺啊！”

“吃饭呢？每家每户是有定量的，多一个黑户就多一张嘴，你多吃了，人家就只能少吃。”

“那。。。那可以出去住呐！”

“钱呢？现在刚进国营厂的职工，刚开始差不多只有21到25块钱，咱们这两天吃的肉，加起来都有10多块了。

而且住哪？这时候你有钱都没地方住！”

“招待所！”

“要推荐信。”

“那。。。酒店？”

“只招呼外宾。”

“那找个工作呗！工作总能找到吧！包吃包住，工资低点也行啊！”

“哪来那么多工作岗位啊。。。现在78年知青返。。。”

说到这里宋玉忽然停顿下来，他终于知道保卫科这两天为什么忽然开始喊话了。

感情是知青返程，社会的街溜子变多，治安环境变差了。。。

今年开始有端倪，等明年就开始大爆发了，千万知青返程，工作更加难找。。。

宋良刚要催促宋玉继续说下去，刘美君此时端着一碗肉出来放在二人脚边。

“你们吃多点，屋里还有很多，我跟晓婷吃不完。”

宋良下意识想要开口，忽然想起宋玉刚才说自家两天吃了别人家半个月的饭钱，沉吟片刻夹了一大筷子肉放到碗中。

刘美君用筷子将剩余的肉夹到宋玉碗中。

“小玉，吃多点，你现在还在长身体呢。”

。。。

吃完饭之后，刘美君回到后院开始洗碗，章晓婷在帮着写作业，宋良叼着烟心事重重不知道跑哪去了。

宋玉坐在小院内的石凳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道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洗完碗筷的刘美君拿出扫帚走出院子扫地，今天早上他看到宋良在院子内抽烟，他怕有烟灰掉落，孩子在院子内玩耍会沾到。

看到宋玉坐在石凳上一言不发，刘美君开口笑着询问：“小玉，老师上课教的你都会了吗？”

宋玉点头：“会了。”

刘美君点头：“那就好，阿姨怕你天天让晓婷给你做作业，到时候成绩下降，你爸爸揍你。”

宋玉摇头：“他不敢。”

刘美君笑了笑没有说话，只当是孩子不服气。

“姐姐，等晓婷长大了，你想让晓婷做什么工作？”

“当然是在棉纺厂，还有什么工作比厂里更好。”

“那以后棉纺厂要是没有了呢？”

“怎么会，棉纺厂是国营厂，小玉你还小，不懂什么是国营厂。”

宋玉沉默。

今天是1978年，晓婷今年7岁，等晓婷22岁那一年，刚好是1993。。。

刘美君问道：“小玉呢？以后长大了想做什么？”

宋玉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星：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