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水道惊魂

“左转！下三层！”荆无雪嘶哑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带着压抑的痛苦和不容置疑的急迫。她被柳持音和小虎半拖半架着，废了的左臂软软垂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额上冷汗混着污血往下淌。

顾知岳咬着牙，匕首尖在湿滑的石壁上划过，溅起点点火星，借力稳住身体，一头扎进左侧一个更加陡峭向下的狭窄水道口。这里更像一条巨大的裂缝，头顶怪石嶙峋，不断有碎石和水滴砸落。水流变得湍急，冲击着腿脚。

“操！这他娘是往阴曹地府钻啊！”小虎骂骂咧咧，背着昏迷的玄机子，深一脚浅一脚，全靠一股蛮力硬撑。

“跟紧！”顾知岳低吼。他强行撑开那早己枯竭的感知，范围压缩到身周几步。冰冷的“视野”里，前方的水道并非天然，两侧石壁上布满了粗糙的开凿痕迹，年代久远。但更让他心惊的是，石壁深处，隐约传来极其微弱、却规律清晰的…机括咬合声！像沉睡的毒蛇在吐信。

“小心墙！”他猛地刹住脚步，匕首横在身前！

几乎在同时！

“咔嚓！咔嚓！咔嚓！”

前方两侧石壁上，几块看似毫无异状的青砖猛地向内凹陷！露出后面黑洞洞的孔洞！紧接着，数道乌光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毒蜂出巢，激射而出！不是弩箭！是更短、更粗、带着三棱放血槽的淬毒铜钉！覆盖了整条水道！

“趴下！”顾知岳嘶吼着，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重重砸进污水中！冰冷的污水瞬间灌入口鼻！

小虎反应极快，背着玄机子就势向前扑倒！柳持音拉着荆无雪也猛地伏低身体！

嗤嗤嗤——！

淬毒的铜钉擦着他们的头皮、后背飞过，狠狠钉在对面的石壁上，溅起一片碎石和幽蓝的火星！一股甜腻中带着腥气的怪味瞬间弥漫开来！

“咳咳咳！”顾知岳挣扎着从污水里抬起头，剧烈咳嗽，眼前发黑。

“是墨家的‘蜂巢雨’！”伏在污水里的荆无雪，声音带着极度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被‘影’…改过了！加了毒！”她完好的右手猛地撑起身子，沾满血污和泥水的脸在昏暗中扭曲，“不能硬闯！找…找壁上第三块…横七竖八凿痕…交汇点！”

顾知岳抹了把脸上的污水，强忍剧痛和眩晕，集中残存的精神力，感知疯狂扫过两侧石壁！粗糙的凿痕纵横交错…第三块…横七竖八…交汇点！

“这里！”他嘶声指向左前方石壁一处不起眼的凹坑。

荆无雪眼中厉色一闪！她完好的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那破烂的衣襟里竟藏着东西！摸出来的，不是兵器，而是几根长短不一、磨得发亮的细长铜签！签头带着奇异的钩状或楔形！

她看也不看，手腕一抖，三根铜签带着微弱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射向顾知岳所指的凹坑！

“叮！叮！叮！”

三声清脆的金铁交鸣！铜签深深楔入石壁凹坑的不同角度！

“咔哒…咔哒…嗡——”

一阵沉闷而复杂的机括运转声从石壁深处传来！像是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撬动！前方石壁上一块巨大的、布满苔藓的青石板，竟缓缓向侧方滑开！露出后面一条稍宽、但依旧向下延伸的通道！通道深处，隐隐有暗红色的、不祥的光芒在闪烁！

“走！”荆无雪低喝，嘴角又溢出一丝暗红。

几人连滚爬爬冲进新通道。身后的青石板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的毒钉和轰鸣。

这条通道干燥了许多，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和油脂混合的怪味。两侧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某种暗红色的晶石，发出微弱的光，勉强照亮前路。晶石的光芒映在壁上，能看到更多精密的、非天然的凹槽和管道痕迹，金属的冷光在其中若隐若现。

“这…这啥地方？”小虎喘着粗气，警惕地看着那些发光的红石头。

“旧…旧工坊…”荆无雪喘息着，声音更弱了，“墨家…前朝…废弃的…地下枢纽…被‘影’占了…改成了…屠宰场！”她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话音刚落！

“吼——！！！”

一声比水道钩臂怪物更狂暴、更嗜血的咆哮，猛地从通道前方拐角后炸响！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擂动，震得地面都在颤抖！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血腥、腐臭和…浓烈硫磺味的恶风扑面而来！

暗红色的晶石光芒下，一个庞大得几乎塞满通道的阴影，在拐角处缓缓显现！

那东西…勉强能看出人形的轮廓，但全身覆盖着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甲片！甲片缝隙里，虬结着暗红色的、如同熔岩冷却般的肌肉！它的头颅被一个狰狞的、只露出两只闪烁着狂暴红光的眼洞的金属头盔罩住！最骇人的是它的双臂——左臂是柄巨大的、布满锯齿的沉重砍刀，右臂则是一截粗短的、黑洞洞的金属管口！管口还冒着缕缕刺鼻的青烟！

“铁…铁浮屠？！”小虎的声音都变了调！这东西，比童贯军中那些铁罐头吓人百倍！

“影的…杀戮傀儡！”荆无雪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用活人…灌了铁水…喂了猛药…”她试图抬起右手，想故技重施寻找机关弱点，但刚才破开“蜂巢雨”己耗尽她最后的气力，手臂颤抖得厉害。

那铁甲傀儡猩红的电子眼瞬间锁定了闯入者！它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如同锅炉泄压般的嘶鸣！沉重的金属砍刀高高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打头的顾知岳，当头劈下！同时，右臂那黑洞洞的金属管口猛地对准了后面的小虎和玄机子！

“吼！”小虎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将背上的玄机子猛地往旁边柳持音怀里一塞！腰刀呛啷出鞘，怒吼着就要扑上去硬撼那势大力沉的砍刀！他知道自己挡不住，但能拖一瞬是一瞬！

顾知岳瞳孔骤缩！左肩的剧痛让他根本无法做出有效闪避！那沉重的刀锋在暗红光芒下闪着死亡的寒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咔哒！嗡——！”

一声熟悉的机括轻响！不是来自荆无雪！

缩在顾知岳身后的细猴儿，小脸绷得像块石头，眼睛里却没了之前的惊恐，反而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他脏兮兮的小手，以一种快得看不清的速度，在怀里那个湿漉漉的七窍玲珑匣上几个隐蔽的凸起处飞快地按、拨、旋！

匣子顶端猛地弹开！这一次，没有射出毒针！

匣子内部精巧的榫卯结构如同活了过来，发出一连串密集如雨点的“咔哒”声！瞬间重组变形！竟从顶部弹射出一个只有核桃大小、由无数细如发丝的银白色金属丝绞缠而成的…线团？

那银丝线团如同有生命般，在空中划过一道细微的银光，精准无比地射向铁甲傀儡扬起砍刀的左臂肩胛处——那里，厚重的甲片下，隐约能看到一个正在急速旋转的、用于提供动力的齿轮轴承！

嗤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切割声！

那看似柔弱的银丝线团，竟如同最锋利的钢丝锯，瞬间缠绕上那高速旋转的齿轮轴承！坚韧无比的银丝在巨大的扭力下绷紧、切割！

“嘎吱——嘣！！！”

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爆鸣！

铁甲傀儡那势不可挡劈下的沉重砍刀，猛地僵在半空！左臂肩胛处火花西溅！一团扭曲断裂的齿轮碎片混合着粘稠的、暗红色的机油，从甲片缝隙里猛地喷溅出来！

“嗷——！！！”铁甲傀儡发出一声痛苦与暴怒混合的、不似人声的狂嚎！整个庞大的身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失衡猛地一歪！右臂那对准小虎的金属管口也失了准头！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一股炽热的、带着刺鼻硫磺味的火焰，擦着小虎的头顶掠过！狠狠轰在后面的石壁上！碎石和火星西溅！

“猴崽子！好样的！”小虎死里逃生，狂喜大吼！

顾知岳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隙！强忍着左肩的剧痛，身体猛地向前一扑！不是攻击，而是滚地葫芦般从铁甲傀儡歪斜的、喷溅着机油和碎金属的腋下空隙，狼狈不堪地钻了过去！

“快过！”他嘶声大吼！

柳持音和小虎架着荆无雪和玄机子，连滚爬爬地从那失控的杀戮傀儡身边挤过！细猴儿像只小猴子，敏捷地窜了过去！

身后，铁甲傀儡还在疯狂地挥舞着仅剩的、冒着火焰的右臂，左臂无力地耷拉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却因重心失衡和核心动力受损，暂时无法转身追击。

通道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如同熔炉核心般的空间出现在眼前！暗红色的光芒正是来源于此！空间的中央，是一个由无数扭曲管道和暗红色晶石构成的、巨大而邪恶的祭坛轮廓！祭坛上方，一个缓缓旋转的、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深紫色能量漩涡正在形成！

而在祭坛基座下方，一个被数条更加粗大、闪烁着幽蓝符文的锁链死死捆缚在冰冷金属柱上的枯瘦老者，猛地抬起头！

他须发皆白，破烂的衣衫下露出嶙峋的骨架，脸上布满风霜和伤痕，但那双深陷的眼睛，却亮得如同寒夜里的星辰！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智慧和刻骨的悲愤！

他死死盯着冲进来的顾知岳几人，目光扫过柳持音怀里的《宋秘》，扫过荆无雪，最后落在祭坛上方那旋转的紫色漩涡上。干裂的嘴唇张开，发出一个嘶哑到极致、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脑海中的声音：

“皇陵…地脉…锁龙钉！他们抽了龙气…喂这归墟！钥匙…钥匙错了！不是开门的…是拔钉子的！！”

下章预告：公输磐一语惊天！玉佩钥匙竟是“拔钉”凶器？零狂笑嵌入最后碎片！归墟漩涡巨爪探出，首取柳持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