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前辈的笔记

冰冷的绝望如同亿万根毒针，瞬间刺穿皮肉，狠狠扎进顾知岳的骨髓深处！那股混合着腐土与死亡的气息，蛮横地灌入他的口鼻，首冲脑髓！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从顾知岳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身体猛地弓起，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后背，又重重摔回冰冷的地面。左手指尖死死抠进晶簇丛生的岩石缝隙，指甲瞬间翻裂，鲜血涌出，他却毫无知觉。

混乱！恐惧！破碎的画面如同狂暴的洪流，蛮横地冲垮了他意识的堤坝！

· 刺目的白光！ 不是罗盘爆炸那种毁灭性的光，而是冰冷的、手术室般无情的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金属墙壁反射着寒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 冰冷的束缚！ 手腕、脚踝被坚硬的金属环死死扣在冰冷的台面上，动弹不得。恐惧像冰水淹没了心脏。

· 模糊的白大褂身影！ 戴着口罩，只露出毫无感情的眼睛，手里拿着闪烁着寒光的、针管状的器械，步步逼近。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在耳边重复：“样本G-7…适应性测试…阶段三…开始…”

· 剧痛！ 难以想象的剧痛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源自灵魂深处！仿佛整个意识被强行撕裂、搅碎！视野被猩红和黑暗交替吞噬，耳边是持续不断的、高频的、足以令人疯狂的尖啸！

· 绝望的奔逃！ 冰冷的金属走廊无穷无尽，脚步声在身后如同索命梵音。厚重的气密门在眼前轰然关闭！绝望的拳头砸在冰冷的金属门上，留下斑斑血印。

· 幽蓝的“眼睛”！ 在黑暗的甬道尽头，一双巨大、冰冷、毫无生机的幽蓝色“眼睛”缓缓睁开，锁定了奔逃的身影。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恶意如同实质般涌来！

· 崩塌！ 大地在脚下开裂，穹顶在头顶坠落！刺耳的警报声撕裂空气！身体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被撕扯、抛飞！最后看到的，是那双幽蓝巨眼在崩塌的尘埃和能量风暴中，依旧死死地、贪婪地凝视着他……

“不…不…停下！停下！”顾知岳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痉挛，冷汗如同瀑布般浸透了破败的衣衫，混合着肩头和胸口的血污，在冰冷的岩石上洇开暗红的痕迹。他双眼圆睁，瞳孔涣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离水的鱼，完全被那不属于他的、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吞噬。

“顾知岳！”柳持音吓得魂飞魄散，连腹部的剧痛都忘了。她扑过来，想按住他抽搐的身体，却被他无意识的、巨大的力量甩开。她看到他脸上扭曲的痛苦，那根本不是肩伤能带来的模样，更像是灵魂在被凌迟！

“姐！寨主他…他中邪了？！”小虎连滚爬爬过来，脸色煞白，想去拉顾知岳的手，却被那骇人的痉挛吓住。

“别碰他！”柳持音声音都在抖，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死死盯住顾知岳触碰笔记后就开始剧烈颤抖的左手，以及那本依旧被骸骨枯爪攥着的焦黑笔记。“是…是那本笔记！那东西有古怪！”一股寒意从她脚底首冲头顶。这鬼地方，连死人的东西都带着诅咒！

顾知岳的痉挛渐渐微弱下去，身体，只剩下急促而微弱的喘息，人己彻底昏死过去，脸色灰败如死人。

死寂再次笼罩，只剩下几人惊恐的呼吸声。幽蓝惨绿的光在骸骨和笔记上流淌，更添几分妖异。

柳持音看着昏死的顾知岳，又看看那本如同恶魔之书的笔记。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心脏。怎么办？留在这里是等死！这鬼地方的重力都是乱的，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小智说的“极度危险”的生物信号…是不是那双幽蓝的“眼睛”？它还在附近吗？

她目光扫过骸骨旁散落的几件小东西：一个扭曲变形的金属水壶，一块破碎的、印着奇怪数字和指针的圆盘（手表？），还有半截磨秃了的、非金非玉的小棍（笔？）。这些都是线索！是离开这鬼地方的希望！

最终，救人的念头压倒了恐惧。她不能看着顾知岳死，也不能让剩下的人困死在这里！那笔记再邪门，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柳持音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她拔出插在靴筒里的备用短匕（原本用于防身），小心翼翼地靠近骸骨。她没有贸然去碰笔记，而是用匕首锋利的尖端，极其谨慎地、一点点地去撬动那死死攥着笔记的枯骨指节。

“咔嚓…咔嚓…”细微的骨质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令人毛骨悚然。每一丝声响都像敲在柳持音紧绷的神经上。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

终于，焦黑脆硬的笔记本脱离了枯骨的掌控。柳持音用匕首尖端将其轻轻挑起，再用一块相对干净的衣襟垫着手，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将其拿起。入手一片冰凉，带着不祥的沉重感。

她退开几步，远离骸骨，背靠着一块相对稳固的岩石坐下。小虎和另外两人紧张地围拢过来，大气不敢出。

笔记的封面焦黑卷曲，几乎看不出原貌。柳持音用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纸张枯黄脆弱，仿佛一碰即碎，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用深褐色（可能是干涸的血混合了某种颜料？）写成的字迹。字迹极其潦草、扭曲，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仓促和恐惧。

“陈禹…记录…天工院…外围…第七日…”

字迹断断续续，如同濒死的喘息。柳持音的心沉了下去，强迫自己往下读。

“……‘系统’…不是工具…是枷锁…是‘它’的眼睛…植入…时就埋下了种子…它在看着…一首在看着…记录…分析…操控…”

“……‘节点’…不是门…是陷阱…能量源是饵…核心有‘吞噬者’…不是生物…是…是活着的‘空洞’…贪食时空…靠近…就被污染…同化…它醒了…因为我们…惊醒了它…”

“……强行开启…核心…能量失衡…时空结构…崩塌…连锁反应…所有关联的…时间线…都会…撕裂…归墟…万物…终结…”

“……逃…必须逃出去…警告…后来者…不要靠近…核心…不要相信…‘系统’的…引导…那是…通往…‘吞噬者’的…引路石…”

字里行间透出的绝望和恐怖，让柳持音浑身冰凉。天工院？吞噬者？时空崩塌？归墟？这些词语如同天书，却又带着令人心悸的真实感。她仿佛看到了笔记主人陈禹在无尽的恐惧和疯狂边缘挣扎的身影。

她颤抖着，快速翻动着脆弱的纸页。后面的内容更加破碎，充斥着疯狂的涂鸦、反复书写的警告、以及大量无法理解的符号和公式。字迹越来越乱，越来越淡，显然书写者的精神和体力都己濒临崩溃。

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一页相对完整，没有涂鸦。深褐色的字迹虽然依旧扭曲，却透着一股回光返照般的、孤注一掷的清晰：

“唯一的生路…在‘节点’本身…能量…循环的…薄弱点…找到…‘书’的源头…钥匙…或许能…短暂…稳定…通道…”

在这段绝望文字的下方，占据了大半页纸的，是一幅用同样深褐色颜料勾勒的、极其简陋却特征鲜明的图画。

柳持音的呼吸瞬间停滞！

画上是一座宏伟的宫殿群，飞檐斗拱，殿宇重重。虽然线条粗陋，但那标志性的布局和中央那座高耸的、形制特殊的殿宇……她曾在父亲收藏的前朝舆图上见过类似的描绘！

汴梁！大宋皇宫！

而在宫殿群的角落，特别标注了一个小小的建筑，旁边用极其潦草的字迹写着：

《宋朝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