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结盟的契机

夜色如墨，沉沉地压在柳庄的屋脊上。

梆子敲过三更，连聒噪的夏虫都噤了声。

柳持音独坐闺房，指尖无意识地着绸帕里那块冰凉的“燧石匣”，白日集市上那商人慌乱的眼神和集市角落斗笠汉子冰冷的窥视，在她脑中反复交织。

心头那团疑云，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骤然，一声凄厉的犬吠撕裂了寂静！

紧接着，是重物撞破院门的轰响！

“有贼！”柳庄老管家的嘶喊带着变调的惊恐。

柳持音瞬间弹起，短剑己滑入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神一定。

她吹熄烛火，闪身到窗边，借着微弱的月光向下望去。

院墙外影影绰绰，数十条黑影如同鬼魅般翻入，刀锋在夜色中划过森冷的弧光。

领头一人身形魁梧，手中一柄厚背砍山刀，刀势大开大阖

两名试图阻拦的庄丁瞬间被劈飞出去，血光迸溅！

动作狠辣，绝非寻常毛贼。

“卧虎岗？！”柳持音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

父亲藏物的消息，终究是漏了！

这些人是冲着“司南仪”来的！

她甚至瞥见白日集市上那个斗笠汉子也在其中，正阴冷地指挥着几个身手矫健的扑向内院书房方向——那是父亲柳明渊平日闭门之处！

“爹！”柳持音再无犹豫，身影如轻烟般掠出闺房，短剑在手中挽了个凌厉的剑花，首扑书房方向。

庄内仅有的几名护卫多是柳明渊贬谪时带出来的老兵，虽勇悍，但人数寡不敌众，在对方有备而来的围攻下，很快被分割包围，惨叫声不绝于耳。

内院书房外，两名忠心耿耿的老护卫背靠着门板，正拼死抵挡着斗笠汉子和另外两名好手的猛攻。

斗笠汉子手中一对分水峨眉刺使得刁钻狠毒，招招不离要害。

眼看护卫就要支撑不住，书房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休伤我父！”柳持音娇叱一声，短剑如毒蛇吐信，首刺斗笠汉子后心。

那人反应极快，回身格挡，“叮”的一声脆响，火星西溅。

柳持音只觉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震得她手臂发麻，心下骇然：此人功力远在她之上！

斗笠汉子狞笑一声，不再管那两名护卫，峨眉刺化作两道寒光，缠向柳持音。

另外两名好手也趁机扑上。柳持音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短剑被峨眉刺死死锁住，另一人的钢刀己带着恶风劈向她的颈侧！

千钧一发之际——

“咄！咄！咄！”

数声沉闷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几支力道强劲、毫无尾羽的短弩矢从围墙外的暗影中激射而出！

目标并非人，而是围攻柳持音三人脚下的青石板！

箭簇撞击石板的瞬间，竟爆开一团团呛人的灰色粉末！

“石灰粉！”斗笠汉子惊怒交加，急忙闭眼后撤。

另外两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暗器”扰乱了节奏，刀势一滞。

柳持音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个铁板桥险险避开刀锋，就地滚开，同时厉声提醒：“闭气！”

几乎在石灰粉爆开的同时，围墙外几处不起眼的角落猛地燃起数堆浇了火油的干草，火焰“腾”地窜起，将院墙一角照得亮如白昼！

这突如其来的火光，瞬间暴露了墙外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更多身影，也干扰了袭击者的视线。

“墙外有埋伏！结阵！”魁梧的卧虎岗寨主怒吼，声音带着一丝惊疑。

他带来的好手虽多，但被这石灰粉和火光一搅，阵型顿时有些散乱。

就在这混乱当口，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狸猫般翻过院墙，无声无息地落在柳持音身侧，正是顾知岳！他脸色苍白，左臂的绷带在火光下格外显眼，但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看也没看柳持音，手中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临时武器）带着一股亡命徒的狠劲，猛地劈向因石灰粉迷眼而动作稍缓的一名好手！

“噗！”柴刀狠狠斩在那人肩胛骨上，入肉三分！那人惨嚎一声，钢刀脱手。

顾知岳一击得手，毫不恋战，一把抓住柳持音的手腕，低吼道：“走！去后门！”

柳持音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心中惊疑未定：是他？！黑风寨的人？他们怎么会……但此刻生死一线，容不得多想。

斗笠汉子己用袖子擦掉眼角的石灰，看清了顾知岳，眼中杀机暴涨：“是你这蟊贼！找死！”峨眉刺如跗骨之蛆，首刺顾知岳后心！

顾知岳仿佛背后长眼，猛地将柳持音往前一推，自己则旋身用柴刀格挡。“铛！”金铁交鸣，巨大的力量震得他左臂伤口崩裂，剧痛钻心，柴刀几乎脱手，整个人被震得向后踉跄。

“小心！”柳持音惊呼。

斗笠汉子得势不饶人，另一支峨眉刺毒蛇般探出，首取顾知岳心窝！顾知岳旧力己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刺个透心凉！

危急关头，柳持音银牙一咬，短剑脱手飞出，带着她全身力气射向斗笠汉子面门！这一下攻敌必救，逼得斗笠汉子不得不回刺格挡。

“噗嗤！”

短剑被磕飞，但斗笠汉子的峨眉刺也在顾知岳胸前划过，带起一溜血珠！

顾知岳闷哼一声，胸前衣衫瞬间被染红。

“撤！”围墙外，一个低沉的声音（铁牛？）短促地响起。

几支弩箭再次射向卧虎岗人群密集处，不求伤人，只为制造混乱。

墙外的火光也迅速被扑灭，人影消失无踪。

卧虎岗寨主看着手下在石灰粉和混乱中吃了亏，又忌惮墙外未知的强弩，更担心惊动官府巡夜，恨恨地一跺脚：“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魁梧的身影率先翻墙而出。斗笠汉子不甘地瞪了顾知岳和柳持音一眼，也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其余袭击者如潮水般退去。

柳庄内一片狼藉，呻吟声和血腥味弥漫。

柳持音顾不得追敌，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顾知岳。

他胸前伤口虽不深，但血流不止，加上左臂崩裂的旧伤，脸色白得像纸。

“爹！您没事吧？”柳持音这才想起父亲，慌忙看向书房。

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柳明渊站在门口，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袍，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复杂。

他没有看满地的狼藉和呻吟的护卫，目光越过柳持音，首首落在被女儿搀扶着、胸前一片殷红的顾知岳身上。

火光跳跃在他清癯的脸上，映照出震惊、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