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半夜请教修图的程叙白

夏时雨举着相机的手悬在半空，正认真地框选人物比例，镜头里的程叙白忽然侧过脸来。

逆光中他睫毛投下的阴影扫过眼下那颗泪痣，像雪地里落了只黑蝶。

这个发现让她指尖微微发颤，想起今早他接过王宏宇递来的保温杯时，指节在杯壁上叩出的那声轻响，竟和此刻心跳频率奇异地重合。

“夏老师？”磁性嗓音裹着三分清冽漫过来，她这才惊觉自己对着他后颈的碎发发了十秒呆。

慌忙调整焦距时，取景框里忽然闯入道艳红色身影，沈明瑜踩着十厘米高跟鞋扭过来，水钻耳坠在镜头前晃成刺目光斑。

“拍什么呢这么入神？”女星涂着珊瑚色口红的嘴角勾起，指尖有意无意划过程叙白搭在椅背上的戏服，“我们程老师的肩线确实值得细品，不过夏老师这么敬业，不如待会收工去我房车聊聊打光技巧？”

周围忽然响起几不可闻的吸气声。

夏时雨攥紧相机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沈老师，第三场打光需要您回避一下。”

“回避？”沈明瑜突然提高声调，“我倒要问问，你一个跟组的整天围着男主演转，到底是工作还是钓凯子？真当自己拍的是爱豆生图……”

“够了。”一个清冷的声音截断了来自沈明瑜的嘲讽。

不知何时站到身侧的程叙白将剧本往石桌上一放，指节敲了敲台本边缘：“沈老师的台词要是像八卦功夫这么熟练，也不至于每条都NG五次。”

周围传来压抑的低笑。沈明瑜脸色骤变，涂着丹蔻的手指在半空僵了僵，终究不敢对着顶流发作，只狠狠剜了夏时雨一眼，踩着高跟鞋哒哒走远。

“谢谢程老师……”夏时雨喉咙发紧，仰头时撞进他垂眸的视线。

那双总是像浸着冰水的眼睛此刻覆着层薄霜，却在扫过她攥红的指尖时，极轻地颤了颤。

当晚修图到凌晨三点，夏时雨对着电脑屏幕打了个哈欠，忽然收到姜璃的消息。

盯着"程老师找你"五个字，她后知后觉想起下午在片场，他接过她递的场记板时，指尖在她手背上掠过的触感，像片羽毛擦过琴弦。

走廊声控灯在她脚步声里次第亮起，晕黄光线将影子拉得老长。

站在程叙白房门前，她听见自己心跳声在寂静中震耳欲聋。

指节刚触到门板，深灰色防盗门忽然向内拉开，雪松与琥珀混合的淡香裹着蒸腾水汽扑面而来。

程叙白发梢滴着水，灰色睡衣松松垮在肩头，露出锁骨下方一小片冷白皮肤。

他抬眸看她时，眼尾那颗泪痣被热气熏得泛红，像雪地里溅了滴红酒：“进来吧。”

夏时雨觉得自己像块被扔进微波炉的棉花糖，在他侧身让路的瞬间，耳尖己经开始发烫。她的余光扫过茶几上摊开的剧本，某页折角处用红笔写着密密麻麻的批注，最底下一行字迹力透纸背——“眸中应有星火，而非死水”。

“坐。”递来的玻璃杯里浮着片柠檬，水珠顺着杯壁滑进她掌心。

夏时雨这才发现他左手缠着医用纱布，指节处还沾着半片没撕干净的胶带。

想起下午拍落水戏时，他抱着威亚绳从三米高的假山跃下，水花溅湿的衬衫贴在后背，露出脊椎骨一节节凸起的形状。

“手……”她鬼使神差开口，又慌忙咬住下唇。

程叙白低头看了眼纱布，忽然轻笑出声。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笑出弧度，梨涡在脸颊右侧浅浅凹陷，像雪地里踩出的小脚印：“夏老师怕不是有职业病？拍我手受伤的特写素材？”

“不是！”她急得摆手，玻璃杯在掌心发烫，"我……我是想说……下午那场打戏，您不用亲自上的..."

话音未落，他忽然倾身靠近。

雪松气息铺天盖地压过来，她能看见他睫毛上未干的水珠，正顺着弧度坠向眼下泪痣。

在她心跳几乎要冲破喉咙时，他伸手抽走她身后的靠枕，淡淡道：“坐这么首，怕我吃了你？”

夏时雨这才惊觉自己半个屁股悬在沙发边缘，窘得耳尖滴血。

余光瞥见他膝盖上有道淡色疤痕，蜿蜒着钻进睡裤裤裤管，突然想起今天在片场，他教小群演走位时，也是这样屈着腿蹲在地上，指尖在青石板上画分镜图的样子。

“程老师，您找我什么事……”她盯着他腕间松垮的表带，那里露出小块皮肤，脉搏正隔着薄茧轻轻跳动。

程叙白忽然从茶几抽屉里抽出本相册，推到她面前。

夏时雨瞳孔骤缩——里面夹着的，全是她发在站子上的生图。

最新一张是今天拍的，他咬着咪咪虾条歪头的样子，腮帮鼓起，指尖还沾着调味料粉末。

“这些……您都打印出来了？”她声音有些发颤。

“嗯。”他指尖划过相纸边缘，声音低得像浸在温水里，"想让你教教我，怎么用那个...叫什么来着，修图软件？"

夏时雨猛地抬头，撞进他眼底细碎的笑意。

此刻他不再是镜头前高岭之花般的程老师，而是像个偷藏糖果的少年，耳尖泛红却偏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走廊里不知哪间房传来老式空调的嗡鸣，她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那阵杂音，在寂静里敲出越来越快的节奏。

“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我可以先教您调亮度，还有色温……”

“好。”他应得干脆，忽然伸手替她拂开落在键盘上的发丝，“不过夏老师昨晚只睡了西个小时，确定现在教得动？”

她猛地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原来他连她熬夜修图的事都知道。

空调出风口的风忽然变得灼热，她看见他喉结在领口处轻轻滚动，听见自己胸腔里有个声音在尖叫。

这哪是找她教修图，分明是在钓她进陷阱啊！

相册里的生图忽然泛起柔光，她想起今天在片场，他替她挡住沈明瑜时，外套下摆扫过她小腿的触感。

此刻他垂眸翻着相册，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像蝴蝶敛翅停在雪上。

夏时雨忽然意识到，这个被她镜头捕捉了无数次的男人，此刻正用只有她能看见的模样，一点点揭开他冷硬的外壳。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灯忽明忽暗，像谁在远处眨眼睛。

夏时雨深吸口气，雪松香气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涌进鼻腔。

她听见自己说：“程老师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

他抬头看她，眼底笑意漫成春水：“那从加滤镜开始？比如……把我们之间的距离，调得再近一点？”

空气在瞬间凝固，夏时雨觉得自己像被扔进了盛夏的游泳池，耳畔是轰鸣的心跳，眼前是他浸着笑意的眉眼。

远处不知哪间房传来电视剧的对白，模糊的声线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他指尖敲在相册封面上的节奏，奇异地重合了。

这晚的风穿过纱窗时，一定偷听到了太多秘密。

比如某个总是冷着脸的顶流，藏在相册里的每一张生图。

比如某个跟组摄影师，在他递来柠檬茶时，指尖触到他掌心薄茧的瞬间，心脏漏跳的那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