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商海暗涌

民国十五年的深秋，津门的风裹着渤海的潮气，卷着枯叶掠过明悦阁朱漆斑驳的门框。林悦握着账本的手微微发颤，羊皮纸上的阿拉伯数字在煤油灯下跳成一片模糊的黑影——这个月的进账，竟不足往日三成。

“悦姐，东街‘聚珍斋’又在街口支起摊子了。”学徒阿福气喘吁吁地撞开雕花木门，粗布坎肩上还沾着零星木屑，“他们新推出的镇纸，跟苏师傅做的流云纹一模一样，才卖咱们半价！”

正在擦拭博古架的苏明远手中的鹿皮巾突然一顿，指节捏得发白。他抬眼望向柜台后悬挂的《溪山行旅图》，那是林悦用空间修复功能复原的明代古画，此刻墨色山水在光影中流转，倒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现实的荒诞。

沈逸尘踏着租界特有的柏油马路匆匆赶来时，正撞见林悦将一摞退货单拍在八仙桌上。法国梧桐的影子斜斜切在她清秀的面庞上，眉梢凝结着化不开的焦虑：“聚珍斋、万宝阁、琳琅轩......整条商业街的同行都在跟风，说是要联合抵制‘垄断暴利’。”

“这哪是抵制暴利，分明是要把咱们往绝路上逼。”沈逸尘解开金丝眼镜，用帕子擦拭镜片上的雾气，镜片后的眸光却愈发冷冽，“这些人突然抱团，背后怕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铜锣声。七八个头戴瓜皮帽的伙计举着写有“明悦阁高价欺客”的白布幡，在店铺门口来回踱步。人群渐渐聚拢，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诸位街坊！”为首的中年男人扯着公鸭嗓喊道，“明悦阁一件镇纸敢卖五块大洋，聚珍斋同款只要两块半！大家可别当了冤大头！”

林悦攥紧腰间的黄铜钥匙——那是进入神秘空间的信物。她深吸一口气，正要上前理论，却被沈逸尘抬手拦住。只见他整了整笔挺的西装，从怀中掏出一叠烫金请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既然他们想打价格战，咱们就陪他们玩玩。”

三日后，明悦阁张灯结彩，一场名为“东方美学雅集”的发布会在二楼展厅拉开帷幕。鎏金宫灯将空间照得恍若白昼，檀木展台上，苏明远闭关三日赶制的“流云纹”系列新品熠熠生辉。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批镇纸表面竟泛起淡淡莹光，在烛光下流转如银河倾泻。

“这是用空间里的夜光石磨成粉，掺在大漆里调制的。”林悦压低声音向身旁的文化名流解释，袖口不经意间扫过展台上的微型盆栽——那是她在空间里加速培育的千年古柏，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展叶。

台下宾客发出阵阵惊叹，而聚珍斋掌柜王有财的脸色却愈发难看。他挤在人群中，死死盯着展台上的镇纸，忽然扯住身旁伙计的衣领：“不是说他们没新货了吗？这......这发光的工艺从哪学来的？”

“王掌柜，好巧啊。”沈逸尘端着青瓷茶盏款步走来，身后跟着两名西装革履的律师，“听说您的聚珍斋最近推出了不少‘流云纹’作品？这是我们申请的专利文书，还请您过目。”

王有财的喉结剧烈滚动，视线扫过律师手中红绸包裹的文件，突然拔高声调：“专利？不过是唬人的把戏！你以为有了洋人的文书，就能堵住街坊的嘴？”

“当然堵不住。”林悦轻笑一声，抬手示意学徒捧出两个锦盒。盒盖掀开的瞬间，展厅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左侧是明悦阁价值五块大洋的正品，右侧则是聚珍斋售价两块半的仿品。在聚光灯下，仿品表面的漆料竟开始龟裂，露出底下粗糙的木纹。

“这......这不可能！”王有财冲上前去，抓起仿品仔细查看，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明明用的是一样的工艺......”

“一样？”苏明远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字字如刀，“我的镇纸要经过七十二道工序，光是底漆就要刷足十八层。你们呢？不过是用快干漆敷衍了事，能撑过三日己是极限。”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王有财涨红着脸想要辩解，却被突然闯入的赵鸿武打断。黑帮头目一身玄色绸缎，腰间驳壳枪的枪柄若隐若现：“吵什么吵？都给老子......”

“赵爷来得正好。”沈逸尘不动声色地将林悦护在身后，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听闻赵爷的兄弟们最近手头紧，不知愿不愿意帮个小忙？”

赵鸿武眯起眼睛，肥厚的手掌接过银票，在指尖捻了捻：“说吧，要老子做什么？”

“聚珍斋恶意造谣，坏我明悦阁名声。”沈逸尘指了指面色惨白的王有财，“赵爷只需秉公处理，让造谣者当众道歉即可。”

王有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沈老板饶命！都是万宝阁的周掌柜撺掇的，说只要挤垮明悦阁，咱们就能......”

“啪！”赵鸿武的巴掌重重落在王有财脸上，“敢在老子地盘上玩阴的？给我拖出去！”

闹剧收场时，夜色己深。林悦倚在雕花木窗前，望着楼下渐渐散去的人群。沈逸尘将一件羊毛披肩轻轻披在她肩上，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交叠：“这次虽然暂时化解了危机，但那些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悦握紧腰间的钥匙，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只要有空间和鉴宝能力在，咱们就有底气。而且......”她转头看向正在收拾展柜的苏明远，“咱们还有最厉害的武器——真正的匠心。”

沈逸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苏明远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枚夜光石嵌入镇纸凹槽，专注的神情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窗外，租界的霓虹灯与华界的灯笼交相辉映，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在这动荡的年代，勾勒出一幅别样的坚守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