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饰品店

顾言朗盯着这行字，彻底懵了。贺洲？他凑什么热闹？这都什么跟什么？一股被熟人“背刺”的荒谬感和隐隐的不快涌上来。他手指用力，几乎要把屏幕戳穿，首接给贺洲甩过去一条消息：

-你喜欢你去追！

消息几乎是秒回。贺洲的回复带着一股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混合着冷风和梧桐叶气息的无语：

-我真的去了你又要不开心。

顾言朗瞪着那个随着消息一起发过来的微笑表情，仿佛能看到贺洲此刻正站在校园里某棵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下，推着眼镜，一脸“你无可救药”的表情对着手机屏幕叹气。

-你去啊，你不怕唐禹生气你去啊。我又不认识他，关我什么事。

-我告诉你，你别瞎说话，万一我老婆真的看见了我怎么办？我就一个老婆，我求你了兄弟。

贺洲看着顾言朗发过来的照片挑了挑眉，说实话他现在比谁都期待，顾言朗知道真相那天会是什么反应。

就在这时——

“咔哒。”

玄关处传来一声极其清晰、无比熟悉的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

顾言朗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猛地僵住。卷着毛衣下摆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绷得发白。他下意识地、几乎是带着点慌乱的，想把膝头摊开的相册合上藏起来，动作却笨拙得像突然生锈的机器。

羊皮封面沉重地滑落，“啪”一声闷响，跌在厚厚的地毯上。

脚步声轻快地从玄关传来，带着室外的寒气，由远及近。

沈疏的身影出现在客厅入口，肩头似乎还沾着一点未化的、细碎的湿意。他脱掉了那件厚重的黑色毛呢大衣，随手搭在旁边的椅背上，里面是件柔软的烟灰色高领羊绒衫。

他脸上没什么长途跋涉的疲惫，反而神采奕奕，甚至带着点拍摄结束后的亢奋余韵。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精准地锁在沙发里的顾言朗身上。

唇角弯起一个毫不掩饰的笑意，一股脑扎进顾言朗的怀里。

“哥，我想你了。我们一会去吃什么？”

“不是约好了米其林，不想吃了？”

“没，就是想抱着你。”

沈疏在顾言朗的怀里调整了一下角度，伸了个懒腰，看着眼前人自己的心上人如此貌美，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别闹，还得吃饭。”

“顾教授啊顾教授，你学生知道你如此……斯文败类？人面兽心吗？”

“我某个学生知道。”

“滚啊”

沈疏没好气的拍了一下顾言朗的背，他当顾言朗学生这事怎么就过不去了。

那是五年前他刚上大一，顾言朗是他带班辅导员，就三个月而己！只有三个月，结果被他念了这么久。

没天理了。

“走啦，先去买个耳钉，最近感觉都戴腻了。”

深秋，阳光穿过法桐金黄的叶片，筛下细碎的光斑，无声地铺在湿漉漉的乌青石路上。一阵风卷过，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落，擦过行人的衣角，又无声地滑进一旁静默的梧桐树根。

“哥，这边！”沈疏的声音带着年轻特有的清亮，轻易穿透了微冷的空气。他脚步轻捷，像只穿梭于林间的小鹿，反手一把攥住了顾言朗的手腕，带着一股不由分说的暖意和力量从腕间传来，被拖着踉跄一步，几乎是跌撞着跟了上去。

他们停在两排老梧桐夹峙的一个小店，离吃饭的地方不远，铜铃被推开时“叮当”一响，清脆得如同玉器相碰。

店内空间逼仄却高挑，光线被巧妙安排。几束暖黄的射灯精准地打在陈列柜的玻璃上，柜中那些细巧的金属、温润的玉石、剔透的水晶，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密密麻麻陈列在深色丝绒上，安静地散发着无声的邀请。

西壁是深色的木质书架，层层叠叠堆满了各种书籍与泛黄的旧物，墙上还悬挂着几幅笔触朦胧的抽象画，让这方寸之地显得格外幽深。顾言朗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他抬手，指尖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切，带着一种学者进入陌生领域的谨慎与一丝难以察觉的茫然。

“看这个，哥！”沈疏早己像归水的鱼儿，灵活地绕过几个玻璃展柜，指尖点在其中一层，“像不像……嗯，你上次录综艺旁边放着的那个黑胶唱机上的小摆件？”他拿起一条项链，坠子是极简的几何线条构成的音符形状，银质表面打磨得异常光滑。

顾言朗被沈疏的指尖牵引着靠近。他微微倾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认真，伸出修长却略显笨拙的手指，小心地捏起那枚小小的银质音符。

指尖传来金属特有的冰凉和光滑的触感。他凑得很近，眉头微蹙，专注地审视着，仿佛在努力破解一份艰涩的古老乐谱，试图从那些抽象的线条里找出明确的旋律和节奏。

“材质……倒是简洁。”他沉吟片刻，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授课时特有的韵律感，“只是这线条的走向……似乎缺乏一点内在的和谐逻辑？”他轻轻放下吊坠，指尖下意识地捻了捻，似乎想捕捉那稍纵即逝的冰冷触感，又仿佛在无声地度量着那抽象的线条与心中某种严谨美学准则之间的距离。

沈疏的嘴角弯起，无声地笑了。他太熟悉他的小哥哥这种神情了——每当面对乐谱中一个难以处理的复杂转调，或是学生交上来一份逻辑混乱的论文时，镜片后透出的就是这种混合了专注、困惑与一丝不苟审视的目光。

“逻辑？”沈疏笑着摇头，顺手拿起旁边一枚镶嵌着不规则蓝绿色石片的宽戒，随意套在自己指间，对着光晃了晃，“美要什么逻辑？感觉对了就行！比如哥，你觉得我戴着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