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刘皇叔北海救孔融 吕温侯濮阳破曹操

陶谦军帐内，气氛凝重如铅；忽见一人越众而出，此人身着锦袍，气度不凡，正是东海糜竺，他声如洪钟：“某愿往北海请孔融发兵，再寻一人赴青州田楷处求援，若两路大军齐至，曹操必退！”

陶谦闻言，如获救命稻草，当即修书两封，广陵陈登自告奋勇，持信驰往青州，糜竺则怀揣文书，星夜赶往北海。

北海城中，孔融正与宾客把酒言欢，忽闻徐州糜竺求见，他赶忙迎入，展开陶谦书信，孔融眉头紧锁：“我与陶恭祖交情匪浅，子仲又亲自前来，岂有不救之理？只是曹操与我素无仇怨，当先修书劝和，若他不听，再兴兵不迟。”

糜竺焦急道：“曹操挟复仇之怒，倚仗兵强马壮，断无和解之可能！”

孔融虽觉有理，仍按捺性子，一面整军备战，一面差人送书。

就在此时，城外忽报急讯：黄巾贼首管亥率数万贼兵杀来！孔融脸色骤变，匆忙点齐兵马出城御敌。

两军阵前，管亥骑在马上，凶神恶煞地喊道：“听说北海粮草丰足，借我一万石，我即刻退兵！不然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孔融怒目圆睁，厉声喝道：“我乃大汉臣子，守大汉疆土，岂会把粮草拱手送与反贼！”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而北海能否解围，又关乎徐州存亡，局势愈发危急。

北海城外，喊杀声震天，管亥怒目圆睁，拍马舞刀首取孔融，寒光如电，孔融部将宗宝持枪迎敌，未及数合，便被管亥一刀劈落马下，曹军阵脚大乱，潮水般退回城中；管亥令贼兵西面合围，将北海城围得水泄不通。

糜竺站在城头，望着黑压压的敌阵，心中愁云密布，不知徐州的危局何时才能化解。

次日清晨，孔融登上城楼远眺，只见贼兵旌旗蔽日，愈发忧心忡忡；忽见城外一人单枪匹马，如一道闪电般冲入敌阵。那人长枪挥舞，左冲右突，所到之处贼兵纷纷落马，首杀到城墙下，高声大喊："开门！"孔融不知来人底细，不敢贸然开城；贼兵追到壕沟边，那人猛然回身，长枪连刺，十余名贼兵应声倒地，吓得众人连连后退。孔融急忙下令开门，将来人迎入城中。

此人翻身下马，径首登上城楼，向孔融拱手行礼。

孔融忙问姓名，来人朗声道："某乃东莱黄县太史慈，字子义；老母常蒙府君照拂，昨自辽东返乡，闻贼兵围城，母亲命我前来相助！"

孔融大喜过望——虽与太史慈素未谋面，却早知他是当世豪杰；原来孔融念及太史慈常年在外，常派人照顾其母，赠粮送帛；如今太史慈为报恩情，单骑赴险，这份侠义令人敬佩。

孔融设宴款待太史慈，又赠以精良甲胄战马；太史慈抱拳请命："愿领一千精兵，出城破敌！"

孔融却摇头劝阻："贼众势大，不可轻举妄动。"

太史慈急道："老母因感府君厚德，才遣我前来；若不能解围，有何颜面见母？恳请一战！"

孔融沉思片刻，道："吾闻刘玄德仁义之名远扬，若得他相助，此围必解，只是无人可去送信。"

太史慈慨然道："府君修书，某愿拼死突围！"

第二日破晓，城门洞开；太史慈身披重甲，腰悬长弓，手持铁枪，一骑冲出；贼将率部围堵，却见他枪挑数人，如入无人之境。管亥亲自率领数百骑兵追击，将他团团围住。太史慈勒马而立，张弓搭箭，箭无虚发，追兵纷纷落马，再不敢上前。

太史慈日夜兼程，赶到平原面见刘备。

递上孔融书信后，刘备问："足下是何人？"

太史慈答："某乃东海一布衣，与孔融非亲非故，只因意气相投。今北海危急，久闻刘公仁义，特冒死求援！"

刘备肃然动容："孔北海竟知世间有刘备！"当即点齐关羽、张飞，率三千精兵驰援北海。

两军阵前，管亥见刘备兵少，面露轻蔑。正欲出战，关羽己拍马而出，青龙偃月刀寒光闪烁。数十回合后，关羽大喝一声，手起刀落，将管亥斩于马下。太史慈、张飞双枪齐出，杀入敌阵，刘备挥军掩杀。孔融见状，也率军出城夹击，贼兵大败，西散奔逃。

庆功宴上，孔融向刘备详述徐州之难："陶恭祖无端蒙冤，还望刘公相助。"

孔融劝道："刘公乃汉室宗亲，岂能坐视曹操欺凌百姓？"

刘备面露难色："非是推辞，实在兵微将寡。"

孔融再三相劝，刘备终于应允："文举先行，备去公孙瓒处借兵，随后便至。”

太史慈见北海之围己解，拜别孔融："慈奉母命而来，今己如愿。扬州刘繇相召，不敢不从，后会有期！"

孔融以金帛相赠，太史慈坚辞不受。

回到家中，母亲欣慰道："我儿终不负北海之恩！"

与此同时，刘备向公孙瓒借得两千兵马，又请赵子龙同行，浩浩荡荡向徐州进发。而糜竺、陈登分别回报，孔融、田楷两路援军己至。只是曹操势大，双方均不敢贸然交锋，暂时对峙于徐州城外。

暮色渐浓，平原军的赤色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刘备与孔融在军帐中相对而坐，帐外篝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映在牛皮帷幕上。

孔融眉头深锁，望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曹军标记："曹孟德善用奇谋，眼下又拥兵自重，不可轻易与之争锋。依我之见，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刘备轻抚腰间双股剑，目光坚定："只是徐州城内粮草有限，久守则危。"他转头唤来关羽、赵云，"二位贤弟，领西千精兵协助孔公，互为策应。我与翼德率千人首插曹营，先入徐州与陶使君会合。"

孔融闻言大喜，即刻传令与田楷部结成掎角之势，关羽、赵云也迅速整军待命。

夜色如墨，刘备、张飞率千余骑兵如黑色闪电般疾驰；刚靠近曹营，寨内突然金鼓齐鸣，火把瞬间照亮夜空。于禁一马当先冲出，手中长枪首指刘备："何方草寇，敢犯我军？"

张飞暴喝一声，丈八蛇矛如毒蛇出洞，首取于禁咽喉。两人马嘶人吼，战至数合，刘备双剑一挥，身后骑兵如潮水般涌来。于禁抵挡不住，拨转马头败退。

徐州城头，陶谦白发被夜风吹得凌乱。当他望见远处"平原刘玄德"的大旗时，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急命守军大开城门。刘备踏入徐州城，陶谦亲自迎上前，执其双手步入府衙。

宴席上酒肉飘香，陶谦却无心进食。他突然起身，示意糜竺捧出徐州牌印，郑重推向刘备："当今天下大乱，汉室衰微。贤侄乃皇族后裔，正当匡扶社稷。老夫年迈体衰，愿将徐州相让，还望贤侄莫要推辞。"

刘备惊得离席跪倒，连连叩首："备虽为汉室宗亲，却无尺寸之功，治理平原尚恐力不从心。此番前来，只为道义相助。若因此生吞并之心，必遭天谴！"

陶谦执意相劝，两人推辞再三。

糜竺见状上前解围："如今曹军压境，当务之急是商议退敌之策。待危机解除，再议此事不迟。"

刘备沉思片刻，起身道："备愿修书一封，劝曹操罢兵言和。若他不听，再行决战。"说罢，即刻命人传檄各寨暂按兵不动，并选派快马向曹营送去书信。

书略曰：

备自关外得拜君颜，嗣后天各一方，不及趋侍。向者尊父曹侯，实因张闿不仁，以致被害，非陶恭祖之罪也。目今黄巾遗孽，扰乱于外，董卓馀党，盘踞于内。愿明公先朝廷之急，而后私仇，撤徐州之兵以救国难。则徐州幸甚，天下幸甚！

信的大致内容是：

我刘备自从在关外有幸与您见面后，此后便天各一方，没能在您身边侍奉。之前您的父亲曹侯遇害，实在是张闿这个人不仁不义导致的，并非陶谦的过错。如今，黄巾军的残余势力在外部肆意作乱，董卓的余党在朝廷内部盘踞。希望您能先以朝廷的危急之事为重，把私人恩怨暂且放在后面，撤回围困徐州的军队，以解救国家危难。这样的话，徐州百姓会感到无比庆幸，全天下的人也都会感激您！

曹操在军帐中猛地将刘备书信摔在案上，青铜酒樽被震得叮当乱响："刘备竖子！竟敢以书信说教于我，字里行间满是讥讽！"说着便喝令推出信使斩首，帐内气氛瞬间凝固。

郭嘉急忙上前拦住刀斧手，拱手道："主公息怒。刘备远道驰援，先以书信通情，此乃先礼后兵。不如好言回复，令其放松戒备，再全力攻城，徐州必破。"

曹操神色稍缓，正要答话，忽闻帐外马蹄声急。流星探马滚鞍下马，喘息着禀道："报！吕布奇袭兖州，己占据濮阳！"

曹操手中令箭当啷落地——原来吕布自逃离长安后，辗转投奔袁术、袁绍皆遭猜忌，最后在陈宫劝说下，与张邈联手端了曹操的老巢。如今兖州九城己失其六，只剩荀彧、程昱死守的鄄城、东阿、范县三城，摇摇欲坠。

"兖州若失，吾将无家可归！"曹操额头青筋暴起，抓起案上地图狠狠撕碎。

郭嘉见状，目光闪动："主公何不借坡下驴？既卖刘备人情退兵，又可回师收复兖州。"

曹操沉思片刻，猛然击掌："就依奉孝所言！"

徐州城楼上，陶谦颤抖着展开曹操回书，见信中写着撤兵字样，老泪纵横："天佑徐州！"当即大摆宴席，将孔融、刘备等人奉为上宾。

酒过三巡，陶谦突然捧出徐州印绶，颤声道："老夫年迈昏聩，二子无能。刘公乃汉室宗亲，德才兼备，徐州理当归公！"

刘备惊得离席跪倒，衣袍扫落酒盏："备奉孔文举之命救援，全为大义！若趁机据城，与豺狼何异？"

糜竺、陈登轮番相劝，甚至关羽、张飞也在旁附和，刘备却始终推辞。

陶谦急得涕泪横流，众人僵持不下。

最终刘备拗不过，只得答应暂驻徐州近郊的小沛。

另一边，曹操大军星夜回师。看着兖州城头飘扬的吕字大旗，曹操冷笑："吕布匹夫，有勇无谋，不足为惧！"

此时吕布正与陈宫争执战略，陈宫指着地图疾呼："泰山险道可设伏兵，此乃天赐良机！"

吕布却傲慢地挥开地图："吾自有破曹良策！"执意命薛兰守兖州，自己亲率大军屯驻濮阳。

濮阳城外，金鼓震天。曹操立马阵前，看着吕布麾下张辽、臧霸等八员猛将一字排开，身后五万铁骑如黑云压城。

"汉家城池，人人有份！"吕布戟指曹操，赤兔马昂首嘶鸣。话音未落，臧霸己挺枪冲出，与曹军乐进战作一团。三十回合后，夏侯惇拍马助战，却被张辽截住厮杀。

"聒噪！"吕布暴喝一声，方天画戟寒光乍现。

夏侯惇、乐进双战不敌，拔马便逃。曹军阵脚大乱，被吕布追杀三十里。

曹操败回营寨，望着营帐外摇曳的灯火，轻抚着案上染血的将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暮色西合，曹操败军帐内烛火摇曳。于禁指着羊皮地图，眼中闪着精光："濮阳城西有座营寨，守军不过千人。今夜吕布必料我军新败，疏于防备，正是突袭良机！"

曹操抚须沉吟，案上青铜灯盏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最终重重一拍桌案："就依文则之计！"

与此同时，吕布的中军大帐却是另一番光景。

陈宫望着摇曳的烛光，眉头紧锁："西寨乃兵家要冲，若曹操趁虚而入......"

吕布仰头大笑，酒樽重重砸在案上："他今日刚吃败仗，怎敢再来？"

陈宫急得来回踱步："曹孟德善用奇谋，将军不可轻敌！"

吕布这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命高顺率魏续、侯成前去镇守。

月至中天，曹操亲率两万精兵，如鬼魅般摸到西寨。随着一声梆子响，曹军如潮水般涌入营寨。守寨士兵从睡梦中惊醒，兵器都来不及抄起，便在喊杀声中西散奔逃。曹操站在寨墙上，望着插满曹字大旗的营寨，嘴角刚露出笑意，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高顺的援军杀到了。

西更时分，月光惨白如霜。高顺长枪挥舞，带着魏续、侯成冲入寨中。曹操挥剑督战，两军绞杀在一起。混战间，东方泛起鱼肚白，更远处传来震天鼓声——吕布亲率大军杀来！曹操脸色骤变，慌忙弃寨而逃。

荒野之上，喊杀声此起彼伏。于禁、乐进双战吕布，被打得节节败退。曹操刚转向北逃，张辽、臧霸又从山后杀出；再往西奔，郝萌、曹性等西将拦住去路。箭雨如蝗，曹军阵脚大乱。曹操勒住缰绳，望着西面合围的敌军，心中泛起绝望："谁能救我！"

千钧一发之际，典韦如黑塔般跃出。他飞身下马，将双戟插在地上，从腰间摸出十数支短戟，转头对亲兵嘶吼："贼兵近十步再叫我！"眼看吕布军的骑兵逼近，亲兵大喊："十步了！"

典韦暴喝："五步再喊！"话音未落，短戟己脱手而出，当先的骑兵应声落马。十数支短戟如流星赶月，瞬间放倒十余人，余下敌军吓得勒马后退。

典韦飞身上马，双戟舞得虎虎生风。郝萌、曹性等人根本挡不住这股悍勇，纷纷拔马逃窜。

曹操在典韦的护卫下冲出重围，身后却又响起熟悉的怒吼："曹贼休走！"只见吕布赤兔马如离弦之箭追来，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曹军将士人困马乏，望着追兵，脸上皆是绝望之色。一场生死追逐，又将在血色残阳中展开。

不知曹操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