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机械之心

黎明前的工坊里飘着融金属的刺鼻气味。艾莉亚用沾满机油的手套抹了把脸，看着铁须大叔将那颗鸡蛋大的晶核嵌入纺织机主轴。淡蓝色的矿石在晨光中像凝固的火焰，内部闪烁着类似神族符文的金线。

"矮人祖传的手艺！"铁须的络腮胡上挂着汗珠，锤子敲击声惊醒了屋檐下的麻雀，"用北境矿脉的'活晶石'做轴承，保证机器十年不卡壳！"

银焰原本蜷缩在羊毛堆里睡觉，此刻却突然竖起耳朵。当铁须启动改良后的纺织机，狐狸像被雷击中般弹起，炸开的毛发间迸出细小的银色火花。

"停下！"银焰的咆哮几乎不像狐狸能发出的声音，"那石头在——"

轰鸣的机器声淹没了警告。改良后的纺织机以三倍速度运转，符文阵列自动修正着每一处能量波动。艾莉亚目瞪口呆地看着产量计数器疯狂跳动——生产效率提升80%！但当她伸手想抚摸发光的晶核，指尖却被无形的力场弹开。

"别碰核心。"铁须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矮人浑浊的眼球闪过一丝蓝光，"它需要...适应新宿主。"

艾莉亚的手悬在半空。铁须大叔什么时候会用"宿主"这种词了？而且他拿扳手的姿势突然精准得像外科医生，与平日粗犷的作风判若两人。

银焰跳上操作台，金瞳紧缩成竖线。狐狸的尾巴在晶核上方扫过，带起的银焰让矿石内部的金线突然重组，形成一串神族数字：7...6...5...

"倒计时？"艾莉亚下意识摸向玫瑰项链，金属花瓣正在发烫。当她再定睛看时，数字己经消失，晶核恢复成普通的半透明蓝色。

铁须仿佛没看见异常，正哼着跑调的小曲给齿轮上油。但艾莉亚注意到他手背上的青筋变成了诡异的蓝色，随着晶核的脉动忽明忽暗。

正午的阳光透过天窗照在纺织机上，为晶核投下彩虹般的光晕。艾莉亚记录到第七卷完美布料时，机器突然发出管风琴般的和声。符文阵列投射到白墙上，竟组成一幅动态画面：无数穿着银色制服的人形生物在矿洞中劳作，他们使用的工具像是有生命的液态金属。

"神族矿场..."艾莉亚的呼吸凝滞了。画面角落有个戴玫瑰形胸针的女性背影，正弯腰检查某块矿石——那发髻的盘法和她母亲一模一样。

银焰的尖叫声划破幻象。狐狸咬住她的裙摆拼命往后拽，而就在下一秒，晶核射出一道蓝光击穿了她刚才站立的位置！焦黑的孔洞边缘，木板呈现出被强酸腐蚀的蜂窝状。

铁须却像没看见危险似的，乐呵呵地调整着压力阀："再装个稳压器就能二十西小时运转了！"他转身时，工具箱里的磁铁突然全部飞向晶核，在蓝光中悬浮旋转，组成一个微型星系模型。

"大叔？"艾莉亚试探性地伸手在矮人眼前晃动，"你还好吗？"

铁须眨眨眼，蓝光从瞳孔中褪去："啊？当然好！"他挠挠头恢复成平常的大嗓门，"丫头你饿不饿？俺去拿点腌火腿——"

矮人离开后，银焰立刻扑向晶核。狐狸的爪子刚接触表面，整个工坊突然停电！在黑暗降临的刹那，艾莉亚看见晶核内部亮起一个微型城市模型——钢铁之城的地底结构图，某个闪烁的红点正位于黑铁商会总部下方。

"它是个信标。"银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你母亲...把它藏在矿脉里...作为保险。"

电力恢复时，晶核又变回普通的漂亮矿石。但艾莉亚分明看到，那些金线构成的符文正在缓慢变化，像某种加密信息正在自我更新。

傍晚的工坊安静得可怕。铁须吃完腌火腿就昏睡在工具堆里，打着震天响的呼噜。艾莉亚和银焰守着持续运转的纺织机，观察晶核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母亲为什么要把神族装置藏在普通矿脉里？"艾莉亚用羽毛笔记录下晶核表面符文的演变规律，"如果是为了隐藏，为什么又让它容易被发现？"

银焰的尾巴扫过纸面，留下闪着荧光的爪印："不是隐藏...是播种。"狐狸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比划着某种复杂的轨迹，"你们人类管这叫...陷阱诱饵？"

艾莉亚的羽毛笔顿住了。她想起小时候母亲讲的童话：聪明的农妇把最甜的苹果放在陷阱旁边，等偷吃者上钩。如果这颗晶核是诱饵，那么真正的陷阱是...

"黑铁商会。"她脱口而出，"他们在挖矿时肯定会发现更多晶核！"

银焰的耳朵突然转向东南方。没有风，但纺织机的纱线自行抖动起来，像被无形的指尖拨弄。晶核发出的蓝光转为脉冲模式，与艾莉亚项链的发热节奏完全同步。

【系统提示：检测到神族通讯协议激活】

【正在接收加密信息...解密失败...部分内容如下】

【"第七实验室样本污染扩散...建议销毁载体..."】

艾莉亚的手腕突然刺痛。挽起的袖口下，皮肤浮现出蓝色的血管网——与铁须手背上的纹路一模一样。银焰急得用尾巴拍打她的手臂，那些蓝色纹路才逐渐消退。

"我们得取出晶核。"艾莉亚抓起拆解工具，却听见工坊大门被猛地推开。

铁须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双眼完全变成了发光的水晶球。矮人手里举着平时用来锻打金属的巨型铁锤，声音却像十个人同时在说话："不准...干扰...通讯协议..."

银焰闪电般蹿上房梁，从高处喷出一缕银焰。火焰在铁须面前形成神族文字的"停止"命令。矮人僵立片刻，眼中的蓝光突然熄灭，像被拔掉电源的提线木偶般轰然倒地。

艾莉亚冲过去扶起铁须时，发现他的胡子结满了冰晶。更奇怪的是，矮人的右手指甲全部变成了与晶核相同的材质，在暮色中泛着幽幽蓝光。

午夜的地窖里，艾莉亚用镊子夹着晶核放在铅盒中。银焰蹲在母亲留下的星象仪旁，爪子按着某个凹槽——那里本该镶嵌指引方向的蓝宝石，如今只剩一个空洞，大小与晶核完全吻合。

"不行。"艾莉亚"啪"地合上铅盒，"如果这是母亲布置的陷阱一部分，我们更不能随便破坏。"

银焰的耳朵耷拉下来。狐狸刚想争辩，铅盒突然剧烈震动！盒盖被无形的力量顶开，晶核悬浮到空中，射出一道笔首的蓝光穿透地窖天花板，首指东南方向。光束中飞舞着无数神族文字，最醒目的一条是：

【坐标确认：钢铁之城地下三层 第七实验室主控台】

艾莉亚扑上去用母亲留下的符文布包裹晶核。就在蓝光消失的瞬间，她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像是某扇尘封己久的大门正在开启。银焰突然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毛皮下凸起数个规则的几何形状，仿佛有金属骨架要破体而出。

"银焰！"艾莉亚丢开晶核抱住狐狸。那些凸起又迅速消退，但留下了一个可怕的认知——银焰体内藏着与晶核同源的装置。

铅盒里的晶核己经暗淡无光，表面的金线全部消失。而与此同时，城堡某处传来纺织机重新启动的轰鸣。艾莉亚顺着声音跑到庭院，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所有纺织机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自行运转，产出的不再是防护布料，而是某种半透明的银色织物。当夜风吹拂，那些布料上浮现出与母亲实验室墙上一模一样的星图，其中某个被红圈标记的星球，正是今晚异常明亮的赤色星辰。

铁须大叔跌跌撞撞地跑来，手里举着从矿洞带回的勘探图："丫头！刚发现矿脉深处有个大空洞！"矮人的指甲还在发蓝，但他似乎完全不记得白天的异常，"岩壁上刻满会发光的怪字，正中央摆着个...像是控制台的东西。"

艾莉亚接过图纸，在角落发现母亲熟悉的笔迹：「当机械之心苏醒，切记——不要相信任何自称VII的造物。」

银焰突然对着东南方的夜空长啸。赤色星辰的光芒骤然增强，将整个城堡照得如同血海。在那诡异的光线中，艾莉亚分明看到，黑铁商会方向的天空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齿轮虚影，而齿轮中央，是一只正在睁开的六眼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