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纺织机的叛乱

晨雾还未散尽，领主府的纺织工坊己传出规律的机杼声。艾莉亚·星辰将最后一枚铜制齿轮卡入凹槽，指尖残留着魔导油脂的金属腥气。

"再试一次。"她对着空荡荡的工坊说道，声音被蒸汽管道喷出的白雾吞没。

六天前，那个自称"玫瑰领主系统"的声音在她梦中展示了神族符文阵列。此刻这些发光的蓝色纹路正爬满老式纺织机的铸铁骨架，像是有生命的藤蔓。当艾莉亚按下启动阀的瞬间，整台机器突然发出类似管风琴的嗡鸣。

"吵死了。"银焰从她斗篷里探出脑袋，银灰色皮毛沾着机油，"要是又像上次那样炸满屋子的棉絮，我就把齿轮塞进你枕头底下。"

艾莉亚没理会狐狸的抱怨。随着符文逐一亮起，纺织机开始自动穿引纱线。普通的亚麻纤维在通过某个特定符文时，突然泛出珍珠般的光泽。当第一匹布缓缓吐出时，她忍不住用裁布剪刀划向布料边缘——锋利的钢刃在距离表面半寸处被无形屏障弹开。

"成功了！"艾莉亚抱起银焰转圈，狐狸的尾巴扫倒了油灯，"这是带防护符文的布料！"

银焰挣脱怀抱跳到机器顶端，金瞳倒映着流转的符文："图案很像你项链背面那个玫瑰徽记。"它突然炸毛，"别碰那个红色符文！"

己经晚了。艾莉亚擦拭符文的手被猛地弹开，整台机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工坊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废布料突然无风自动，像被无形之手操纵着组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母亲...？"艾莉亚向前半步，那人形却瞬间崩塌。只有一片碎布飘落在她掌心，上面沾着某种荧光蓝色的液体，闻起来像暴风雨前的海风。

正午时分，领主府前庭支起了天青色帐篷。二十匹闪着微光的布料悬挂在黄铜展架上，微风拂过时泛起水波般的纹路。艾莉亚捏着演讲稿的手指发僵，这些商会代表们探究的目光比北境的雪还要冷。

"诸位看到的不是普通布料。"她示意铁须大叔举起铁锤，"请仔细看。"

矮人工匠的全力一击在距离布料三寸处停滞，仿佛砸在透明玻璃上。围观人群中传出倒抽冷气的声音，一位戴单边眼镜的老者突然挤到最前排。

"能量衰减率是多少？"他首接用放大镜贴着一匹深蓝色布料观察，"符文是编织时形成的还是后加工的？"

银焰在艾莉亚肩头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她轻轻按住狐狸，转向提问者："这是商业机密，霍恩比先生。不过可以透露的是，防护效果能维持三年左右。"

白桦商会的莉莲·白桦用蕾丝折扇掩住嘴唇："亲爱的，这足够做多少件绅士外套？"她浅金色的发辫在阳光下像融化的蜂蜜，但艾莉亚注意到她左手小指戴着枚黑曜石戒指——北境黑市商人的标志。

"目前月产量三百匹。"艾莉亚故意将真实数字砍半，"每匹..."

"我们黑铁商会全要了。"穿铅灰色大衣的男人突然打断报价，他胸前的齿轮徽章闪着冷光，"按市价的一点五倍。"

帐篷突然安静下来。艾莉亚感到银焰的爪子刺破了她的披肩。这个自称克劳德的商人身上有股松节油和硫磺混合的味道，让她想起去年冬天被烧毁的粮仓。

"感谢厚爱。"她端起茶杯掩饰颤抖的手，"但星辰领主张公平交易，今日限量认购二十匹，每匹十五枚金币。"

这个价格是普通亚麻布的二十倍。当莉莲小姐率先签下五匹的订单时，艾莉亚瞥见克劳德对随从比了个奇怪的手势——拇指划过咽喉，食指中指交叉。

暮色染红城堡尖顶时，艾莉亚在账房清点定金。银焰蹲在保险箱上，尾巴烦躁地拍打金属箱体。

"那个克劳德身上有教会圣油的味道。"狐狸突然开口，"他盯着符文看的时候，瞳孔会出现红色光点。"

艾莉亚手一抖，金币哗啦洒落。三年前母亲失踪那晚，她在机械教廷的执法者眼里见过同样的红光。正要追问，窗外突然传来布料撕裂般的声响。

他们冲进后院时，崭新的防护布料正在月光下自燃。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妖异的银蓝色火苗，像有生命般只吞噬特定纹路的符文。铁须大叔提着水桶愣在原地："小姐，这火..."

"别泼水！"银焰箭一般蹿出去，张嘴吞下一簇火苗。它雪白的皮毛瞬间变成半透明状，体内清晰可见蓝色的能量沿着血管奔涌。

艾莉亚抓起剩下的布料冲进实验室。在放大镜下，未被烧毁的符文正在缓慢变形，逐渐组成一个她见过的图案——母亲实验室门上的警告标志。

"这不是普通的仿制。"她摸着灼热的布料喃喃自语，"有人在通过反向工程激活神族符文..."

银焰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按在她锁骨处的玫瑰项链上："你听。"

遥远的机械轰鸣声从地底传来，仿佛某种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实验室墙上的星象图无风自动，所有行星轨道都指向北方——黑铁商会总部所在的钢铁之城。

"系统提示。"那个无机质的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侦测到文明火种激活波动，专利保护功能己解锁。警告：同类能量反应出现在东南方三公里处。"

艾莉亚猛地推开窗户。东南方的夜空被诡异的蓝绿色照亮，那正是下午克劳德离开的方向。银焰的尾巴在她手腕上缠成死结："笨蛋主人，你被盯上了。"

风送来远处齿轮咬合的声响，其间夹杂着某种非人的、规律的滴答声，就像...就像母亲留下的怀表在深渊中走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