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计算机系表演者，苏可粥

苏可粥不知道自己在那件礼服前站了多久。

客厅的灯光，似乎都因为那裙身上流转的碎钻而变得温柔。

有多久了，她没有再触碰过这样华丽的衣物。

自从母亲走后，她的世界就变成了黑白灰三色。

那些曾经代表着舞台、灯光和梦想的绚烂色彩，连同漂亮的裙子一起，被她锁进了记忆最深处的柜子里，贴上了永不开启的封条。

她以为自己会永远穿着最简单的棉T和牛仔裤，用一身的朴素和清冷，来抵御外界的一切审视和探究。

可现在，有人用一把钥匙，撬开了那把生锈的锁。

“妈妈，你好喜欢这个裙子呀。”陈星瑶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小脑袋靠在她的腿边，仰着脸看她，“是不是爸爸送的礼物里，这个最好看？”

苏可粥回过神，缓缓蹲下身，把女儿搂进怀里。

她没有回答，只是用脸颊轻轻蹭了蹭瑶瑶柔软的头发。

“妈妈，你穿上它，瑶瑶给你拍照好不好？”小孩子对一切闪闪发光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穿上这个，妈妈就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公主！”

公主……

一个多么遥远，甚至有些可笑的词。

苏可粥的脑海里，闪过母亲穿着演出服，在后台拥抱她的画面。

母亲的身上总带着好闻的香气，她的声音温柔而有力：“我们家可粥，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

可现在，舞台塌了，公主也摔进了泥地里。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那些习惯性的退缩和防备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可话到嘴边，看着女儿那双清澈透亮、满是期待的眼睛，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可以对自己残忍，把所有光芒都藏起来，可她怎么忍心让女儿的世界也跟着自己一起变得黯淡无光？

瑶瑶应该看到一个自信、闪耀的妈妈，而不是一个总是躲在角落里，连眼神都带着怯意的妈妈。

那句“一切有他”，又在耳边响起。

她不知道陈源说这句话时是怎样的心情，或许只是随口一句安慰，又或许是瑶瑶的夸张转述。

但在此刻，这句话却成了压垮她所有防备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可粥吸了口气，那气息带着一丝颤抖，却也吹散了盘踞心头许久的阴霾。

她松开女儿，站起身，重新看向那个礼盒。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不再是迷茫和退缩，而是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坚定。

她没有立刻试穿那件礼服，而是将它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回了卧室的衣柜里。

然后，她抱起瑶瑶，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瑶瑶，想不想听妈妈唱歌？”

“想！”陈星瑶的眼睛瞬间亮了，用力地点着头。

苏可粥笑了，那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不带任何杂质的笑容。

她抱着女儿回到客厅，没有开电视，也没有找伴奏，就那么清清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用最温柔的声音，哼唱起一首古老的童谣。

那是外婆教给妈妈，妈妈又教给她的歌。

歌声在小小的屋子里回荡，瑶瑶很快就在她怀里安静下来，眼皮开始打架。

苏可粥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目光却望向窗外的夜色，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黑暗，看到了远方微弱的星光。

等瑶瑶睡熟后，苏可粥将她抱回儿童房盖好被子，然后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她找到一个陌生的号码，那是之前迎新晚会导演组发通知时留下的。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她终是发去了一条短信。

【您好，我是计算机系苏可粥，请问现在还能报名迎新晚会的个人节目吗？】

……

第二天，江城大学。

陈源打着哈欠走在林荫道上。

昨晚他想苏可粥的事情想了半天，又被夏清柠那丫头折腾了一通，睡得不怎么踏实。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歌手的女儿”这几个字。

他倒不是想探究别人的隐私，纯粹就是好奇。

一个出身于那种家庭的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习惯性地点开了江城大学的校园论坛。

置顶的几个热帖，无一例外都和即将到?的迎新晚会有关。

《惊！本届迎新晚会主持人阵容曝光，男神女神齐聚！》

《理性分析，今年迎新晚会哪个节目最有可能出圈？》

《【投票】你最期待的迎新晚会节目TOP3！》

陈源随手点进了那个投票帖。

排在第一位的，是艺术学院院花林薇薇的现代舞。

据说这位林薇薇是专业级别的，拿过不少奖，在学校里人气极高。

照片上的女孩长发飘飘，身段窈窕，确实很有明星相。

排在第二位的，是一个摇滚乐队的表演，看起来很燃很炸。

第三位……陈源的眼角抽了抽。

【夏清柠-钢琴独奏《月光奏鸣曲》】

下面的跟帖己经盖了上百楼。

“卧槽！夏女神要弹月光？这画风不对啊！我以为她会弹《野蜂飞舞》或者《克罗地亚狂想曲》呢！”

“楼上的你懂什么，这叫反差萌！清纯校花弹奏清心月光，想想就带感！”

“清心寡欲？我怎么从这西个字里读出了一丝幽怨？难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男人把我们女神惹到了？”

陈源默默地关掉了帖子，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他正准备收起手机，论坛首页突然弹出了一个新的官方公告。

【关于公布20xx级迎新晚会最终节目名单的通知】

最终名单？

不是早就定好了吗？

他带着一丝疑惑点了进去，首接拉到了最后的节目单附件。

主持人、开场舞、乐队表演……他飞快地扫过，目光在夏清柠的名字上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向下。

就在列表的最末尾，他看到了一个新增的节目。

【个人节目：独唱】

【表演者：计算机系，苏可粥】

陈源的脚步猛地顿住，他盯着那个名字，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苏可粥？

她真的报名了？

一瞬间，昨晚所有的片段都串联了起来。

原来，那句“一切有他”，她听进去了。

原来，那件礼服，她收下了。

陈源站在原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清冷的名字，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不是嘲笑，也不是看热闹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欣慰和期待的笑容。

他仿佛己经能看到，那个总是低着头、用冷漠包裹自己的女孩，重新站在聚光灯下，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他收起手机，抬头看了看天。

夏日的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暖洋洋的。

他想，这个迎新晚会，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没有立刻给苏可粥发消息。

他知道，这时候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

他只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有些事情，光有舞台和勇气还不够，还需要最好的“战袍”和最强的后盾。

而他，恰好两样都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