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镜中亡影

凌晨两点的风裹着殡仪馆特有的冷意灌进衣领，关卉歆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攥紧符咒袋的手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是金符在袋里发烫，像块烧红的炭，烫得掌心生疼。

周筱蝶走在中间，怀里抱着孙雨嘉给的驱邪香包，绣着八卦的红绸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忽然顿住脚步，睫毛剧烈颤动："阿歆，雨嘉...你们有没有闻到？"

孙雨嘉的鼻尖动了动。

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像极了她父亲调香时用的底料。"老陈头。"她低唤一声。

看门人老陈正蹲在门房台阶上，烟锅里的火星明灭。

听见声音，他缓缓抬起头，皱纹里浸着月光，眼白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要找的东西在三号厅。"他哑着嗓子，从裤兜摸出把钥匙。

铜钥匙生满绿锈，钥匙齿卡着块碎红布，正是周筱蝶今早捡的"青山"手帕边角。

关卉歆接过钥匙时，老陈的手指突然收紧。

他的指甲缝里沾着黑泥，像被什么东西抓挠过的痕迹："三号厅的镜子，别照太久。"

周筱蝶打了个寒颤。

她能看见老陈背后浮着团灰雾，雾里有双泛着血光的眼睛——是今早送葬的那位老人？

不，更像...更像被锁在镜子里的东西。

推开三号厅的门，霉味混着腐肉的腥气扑面而来。

关卉歆的瞳孔骤缩——停尸床空着，本该躺着的"破局尸"连尸袋都不见了。

墙上那面半人高的铜镜却泛着幽蓝的光，镜框雕着九只盘绕的蛇，蛇头正对着停尸床的位置。

"那是...明代的照妖镜。"孙雨嘉摸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但被人动过手脚。"

周筱蝶的胸口突然灼烧起来。

她掀起衣领，血色蝴蝶纹正顺着锁骨往上爬，每一根触须都在发烫。

镜子里的倒影开始扭曲，她看见自己的脸变得透明，身后站着个模糊的影子——青灰色寿衣，脖颈歪成诡异的角度，正是昨夜她们用金符镇压的"破局尸"！

"后退！"关卉歆的金符己攥在掌心。

红光迸发的瞬间，铜镜"轰"地炸裂。

碎片飞溅的刹那，周筱蝶看清了每一片镜面里的画面：有穿铠甲的自己举着剑冲向敌阵，有孙雨嘉跪在香炉前哭着烧纸钱，有关卉歆抱着焦黑的古卷在火里喊"爷爷"，还有...还有她自己倒在血泊中，喉咙被一只青灰色的手掐断。

"小蝶！"关卉歆扑过去时，周筱蝶的下半身己经陷进镜面。

她的指尖擦过关卉歆的手背，凉得像块冰。

孙雨嘉咬破食指，在地面画了个血圈。

她从香囊里抖出归魂香，火折子点燃的瞬间，白烟凝成半透明的结界。"破镜咒，分阴阳！"她将祖传的乾隆通宝塞进镜缝，《青囊奥语》的咒语从齿缝里滚出来，"镜中影，莫相缠，三魂七魄归本原——"

镜面突然剧烈震动。

一道黑影破镜而出，青灰色寿衣猎猎作响，脖颈上还留着金符灼烧的焦痕。

它张开嘴，露出满嘴黑牙，首扑周筱蝶消失的位置。

关卉歆的金符再次亮起。

红光裹住黑影，烫得它发出尖啸。

就在黑影要触到结界的刹那，周筱蝶"砰"地摔在地上，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纸。

"小蝶！"关卉歆跪在地上，把人抱进怀里。

周筱蝶的嘴唇白得像纸，额角全是冷汗："我看到...有人在镜子后面。

他们知道我们会来，知道我们要找破局尸。"她摊开手，纸条上的字是血写的，"守灵契约·第二章"。

孙雨嘉的罗盘突然炸响。

指针断成两截，掉在地上叮当作响。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慢，很沉，像有人拖着脚在走。

关卉歆把周筱蝶扶起来，金符的光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

孙雨嘉摸出第二支归魂香，眼神像把淬了毒的刀。

周筱蝶将纸条塞进符咒袋，指尖还在发抖，但声音很稳："不管是谁在等，我们都要看看清楚。"

脚步声停在门外。

孙雨嘉的香雾突然凝结成红色。

关卉歆的金符开始冒黑烟——这次不是压制邪祟，是在...警告。

周筱蝶抬头，看见镜子碎片里，有双眼睛正盯着她们。

"走。"关卉歆的声音很低，"回藏珍阁。"

三人跨过碎镜片时，老陈的烟锅在门房亮起。

他望着她们的背影，嘴里喃喃着什么。

风卷着碎纸吹过他脚边，上面隐约能看见"九煞局·引"几个字。

藏珍阁的密室门在凌晨三点被推开。

关卉歆点燃烛台，火光映着周筱蝶手里的纸条。

孙雨嘉把罗盘碎片收进锦盒，突然顿住："你们闻没闻到？"

沉水香的味道，比在殡仪馆更浓了。

周筱蝶展开纸条，血字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第一行写着："守灵人需以血为契，每破一局，增一死劫。"

第二行写着："破局尸，即下一世的守灵人。"

门外传来木楼梯的吱呀声。

是爷爷的房间？

关卉歆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她想起12岁那年，祖父也是这样浑身是血冲进藏珍阁，怀里抱着本烧焦的古卷。

他当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有些局，破了是劫，不破...是罪。"

而现在，符咒袋里的血符正在发烫，烫得她心口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