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谎言

秦京凝思道：“樊兄可以回复孙鹤：

‘你们赶到药坊后，见到凶犯在处置刘元才的尸体，后凶犯携刘元才的尸首逃走，你们并未抓到人，却见到了其中几人的样貌。’”

樊虎点头道：“这便无妨了！”说着一指黑月奴：“这妮子呢？你打算如何处置？”

秦京瞧着黑月奴，道：“我让她先藏起来，明日作为证人一起带着刘元才的尸首去衙门。”

樊虎起身道：“全凭你自己做主了，我一会儿就把药坊西周的人撤走，也把村民轰远些，你让她两刻后再离开！”

秦京起身行礼道：“多谢仁兄，多谢了！”便从裹袋中拿出飞钱。

樊虎摆手道：“别胡乱花销，你接下来用钱的地方多着呐，

对了，我是骑你的黄膘马来的，一会儿就把马给你留在门口，那我走了。”

秦京目送樊虎离开，关门上闩，走到墙边，瞧着黑月奴，见她依然一声不吭的垂着头，蹲下来去解她手上的缚绳。

黑月奴缓缓抬起头来，己是泪眼朦胧。

“多，多谢恩公，放过奴家这遭！”

黑月奴伏身要拜，秦京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黑月奴呜呜咽咽地哭道：“这活命之恩，奴家…至死不敢忘却！”

适才秦京向樊虎述案，她一字一句，听得分明。原本以为自己被抓获，必定凶多吉少。

岂料秦京不仅为他们洗清了罪责，又故意隐瞒他们原本谋害自己的真相，却说他们是主动自告，有意减轻他们的罪过。

秦京以德报怨，她是万万意想不到，心下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秦京道：“我没告发你，也是你自己的功劳，你当真没有骗我，向我实述了案情。

哼！你要不是个女子，我方才一定亲自动手揍你！好了，这些不必提了，屁股还疼不疼？”

黑月奴连连摇头：“不妨碍，奴家方才全是活该挨打！”

秦京道：“我眼下也没问你该不该打，只问你屁股疼不疼？能不能坐起身来？”

黑月奴连忙起身端坐，岂料坐的太急，屁股猛撞在腿上，疼得她‘嘶’得一声倒吸凉气。

秦京不禁一笑，只是笑容中含着几分忧虑和苦涩，说道：

“黑月奴，我给你开脱，并不为了救你。

你也先别谢什么活命之恩：你们眼下身在危局，并未得救。”

黑月奴拭泪道：“奴家明白，孙鹤这恶贼…如此歹毒！

秦贼曹，您明日就将奴家押上公堂去，奴家当着县令的面，把孙鹤的阴谋都吐出来！”

秦京摇头道：“不对，我明天不会带你去公堂，就算去了也没用，唉！”

他叹了口气：“不久前，你们还计较着如何杀我，眼下我却要和你说这些隐秘的事，实在让人信不过！”

黑月奴道：“恩公，都是我们要害您在前…”

秦京神色一肃：“先别打断我，仔细听我说完！”

黑月奴点头道：“诺！请恩公赐告！”

秦京微微一顿，说道：“我方才以免樊虎乱了阵脚，说得不都是实话，如若不然，咱们就都危险了。

其实，其实这个案子很棘手：刘元才并不是孙鹤杀得！”

黑月奴吃了一惊，叫道：“什么？”

秦京道：“我在药坊中碰到孙鹤时，他并没有过于惊慌，倘若真有害我的心思，就凭此人的胆识，当时即便不乱阵脚，也决不敢留下我和刘元才单独说话。

而且，时间也对不上…”

黑月奴忙道：“时间？这怎么说？”

秦京道：“高明府今早和我说过：孙鹤在六天前出发，赶往到济阴郡，首到前日方归。

你们却在五天前于县城里和孙鹤见面，这事根本对不上！”

黑月奴心下茫然。秦京又道：“黑月奴，你们究竟见过孙鹤的面目没有？”

黑月奴凝思片刻，摇头道：“没有，当初只有达达去了福寿邸店二楼的迎松间中，与那‘孙鹤’会过面；

而且照达达的话说，当时‘孙鹤’是躲在屏风后面，由那个叫刘全的来回传话，是了！”

她一下恍然：“这么说来，此人难道是冒名了孙鹤？啊…”

她忽然发觉秦京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似乎在观察着自己的神色，冷不防一声轻呼，心下慌张起来，忙道：

“照恩公这么说，那孙鹤不是杀害刘元才的真凶，甚至也不知道这事，可您明日，为何还要去找他？”

秦京眼神渐渐温和下来：“我明日要找的并非孙鹤，而是他的管家张金称，

孙鹤也许没有害我，但张金称一定参与了谋害我的计划。”

黑月奴寻思道：“不错，今日正是那张金称叫我们来药坊的！”

秦京道：“我也记得刘元才曾说：‘管家张金称前日曾过来说：

‘最近山上有猛虎害人性命，参军便召集了一群杀手去山里猎虎。怕有人命闪失，这才来买药的…’

结果他又在刘元才死前，给樊虎他们提前报案。这些定然是‘假孙鹤’指使的！

明日县令一回来，我就随他回衙门质问张金称，倘若他受不住逼问，情急之下兴许会说出此人的身份来历。”

黑月奴连忙问道：“您有把握从张金称口中问出真凶来？”

秦京神色严峻，摇头道：“没有把握。”

黑月奴心悬了起来，秦京续道：“眼下也没有确凿的凭据，他又是孙鹤的仆从，

孙鹤不应允，我便没法给张金称用刑，张金称只要一口咬死自己并不知情，那就…”

黑月奴急道：“那就不妙了，‘假孙鹤’一定会躲起来，到时候就，就…”

她本想说“到时候我们定会被‘假孙鹤’报复，落入危险之地。”可想起这和秦京没什么相干，说了也无益处，便住口不言。

秦京道：“这个‘假孙鹤’十分狡猾，这次害我不成，定会再设毒计来害我！”

黑月奴连声道：“不错不错，恩公不可轻举妄动！”

秦京道：“其实，明日找张金称对质乃是后招，倘若前招能成，也用不着冒这个险。”

黑月奴大喜：“原来您还有前招？那是什么计较？”

秦京不答，侧头静静凝望着她。

黑月奴登时会意，朗声道：“恩公有事吩咐奴家，但说无妨！就是再凶险，奴家也一定办好！”

秦京缓缓道：“黑月奴，这事与你不难：我要你立刻回去，质问你达达，要他说出：这个‘假孙鹤’究竟是何人？

倘若他说了，我明日便不用去冒险，也能有更多时日去计较对付敌人的法子！”

黑月奴一头雾水，奇道：“要我去问达达？他怎会知道？”

秦京道：“他一定知道！

你达达方才没对我说实情，也对你们隐瞒了真相：他其实见过‘假孙鹤’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