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审问

秦京道：“我大约是在午时三西刻左右见过刘元才的，你们是未时去取药，发现刘元才被杀的对不对？”

黑月奴道：“是。”

秦京道：“我午时那会儿己审过刘元才，他说起你们来取药的事。可他当时的原话却是：

‘有一伙人要来，为首的可能是个面如黑炭的。’

即是说，他那时根本还没见过你们，你们当时也自然不会见过他。”

“可你们眼下却说：来到药坊之后，己看到刘元才死了。

你如何能知道这个死的就是刘元才？

除非你撒谎了，来到药坊和刘元才碰了面，又发觉他孤身一人，你们于是便杀了他是不是？”

黑月奴神色稍一迟疑，便觉秦京的右手猛地加力，惊慌喊叫：

“刘元才不是我们杀得，我们事前曾见过他，他却不认得我们。”

秦京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黑月奴道：“我之前扮成乞丐在药坊前乞讨，偷偷瞧见过他…”

秦京道：“就像你方才在路上装乞丐时，那样试探我的吗？”黑月奴身子一抖。

秦京道：“好，下一个问题：你们怎么接到这活计的？”

黑月奴道：“是鲁郡一个叫霍关的伢头为我们牵线的，其中转手过几次中间人，

最后是一个叫刘全的领我们见到了孙鹤。”

秦京紧问道：“你们是在哪接头的？”

黑月奴道：“五天前在县城里见的面，福寿邸店二楼，不知道是哪间房子，哎呦，你别折我脖颈！

我，我真是记不清楚，当时只有达达上了楼，呜~”

秦京一把捂住她的嘴，福寿邸店是孙氏家族的产业，这话该不是假的。

他回头盯着黑翥道：“你替她接着说，还是老规矩，不要耍花样。”

黑翥忧心女儿安危，老实坐在地上，一下不敢动作，答道：“是是，孙鹤当时只见了我一人，我们是在邸店二楼，迎松间里商量的买卖…”

秦京问道：“你女儿说得那个中间人刘全，当初在屋里陪着孙鹤么？”

黑翥点头道：“是，孙鹤一首躲在屏风后面，从始至终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全是那刘全跑过来，跑过去替我们递话。”

秦京眉头一皱，问道：“你刚才说三万钱取我性命，眼下收了多少定金？不准想，快说！”

黑翥面色一沉，低头道：“不瞒贼曹，没有定金，孙鹤说：‘只有事成之后他才付钱。’我们，我们…”

秦京喝道：“磨磨蹭蹭，不准再说了！”松开黑月奴的嘴，说道：“你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黑月奴急忙道：“我们原本也没想好，要不要接这活计，所以没要定金。”

秦京冷哼一声道：“方才你达达说：‘孙鹤根本就没有给我们毒药，他先将刘元才杀了，又将罪名嫁祸给了我们。’

你达达怎能知道刘元才是孙鹤杀得？将罪名嫁祸给了你们又是什么意思？”

黑月奴神情有些紧张，轻声道：“我们在刘元才的身上，摸到一封信，在我，在我怀里…”

秦京点头道：“自己把信慢慢取出来，拿到你自己眼前慢慢的打开！”

黑月奴缓缓入怀摸出信纸，慢慢放在自己眼前打开。

秦京道：“好，再把信拿到我眼前吧！”黑月奴立刻照做。

秦京见那纸上面潦草写着：“投名状替你们纳了，三日内务必猎取‘猛虎’。”心中一动。

所谓‘投名状’，乃是绿林的一种说法：

新人强盗入伙绿林前，须杀人命，惹上官府通缉，自己于是再无后路，从此便会忠诚于瓢把子。

又听黑月奴续道：“当初，刘全要我们去福寿邸店见孙鹤，可事前并未告诉我们这是个杀人的活计，只是为防万一，达达去见孙鹤前，我便与他嘱咐过：

倘若是要命的买卖，先找话搪塞过去，于是达达便要孙鹤备好暗器所用的毒药；我们也需时日去踩点，总要知道，知道您的身手习惯，才好决定…”

秦京道：“好！你果然谨慎！脖子也果然欠折！”

黑月奴忙道：“别，别折，这是杀人的买卖，我们岂敢托大？

可孙鹤却因这两个条件，十分恼怒，和达达大吵起来，到最后，他才答应帮我们预备毒药。

结果到了今日，孙鹤忽然差他的管家张金称来通知我们，说他己经让刘元才备好毒药，

我们依约到时，刘元才便己死了，还留下了这封信。

紧接着衙门的捕役和乡曲赶了过来，幸亏我们抢先一步逃走，不然便被抓了。”

秦京心下微微诧异，问道：“县衙里过来人了？”

黑月奴目光中满是怒意，点头道：

“对，我们前脚刚到了药坊，衙门的人后脚就赶了过来。

孙鹤这个恶贼！他定是知道因为长白山妖人谋反，毒药运不进齐郡，绝不可能备到，

他于是怕我们没有毒药就撂挑子不干，便设计杀了刘元才，陷害我们，逼迫我们和你动手！”

秦京心想：“孙鹤这厮，能有这种杀人嫁祸的心计和胆量么？这事太不对劲，她是不是哪里骗了我？”说道：

“我在审案，不要听你妄猜！”回头看着黑翥道：“你接着她的话往下说！”

黑翥道：“是，月奴她绝无虚言，我们逃走后，立刻合计了情况，都是这么认定的：

孙鹤贼子要用杀人罪嫁祸给我们，以做威胁。事态紧急，我们正准备在林子里扎营…

啊，扎营这事是月奴的主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躲到哪里也会被衙门找到。

可他们一时半刻，未必能猜到我们敢躲在杏花村附近。”

秦京瞥了一眼黑月奴，黑翥续道：

“结果钱丰和阿鹿恒步哥去砍柴，正好撞到了您，我们便不自量力想要…不说了，不说了，恳请贼曹恕罪！”说着跪下身，砰砰磕头。

秦京低头凝思片刻，冷肃的面容微微柔和了些，对黑翥道：“方才的回答中，你敢说没有一句虚言么？”

黑翥嘴皮刚动，黑月奴喊道：“我黑月奴对天起誓：要有一句撒谎，天打五雷轰！”

秦京冷笑一声道：“好，你倒是孝顺，‘愿为垫背的，从此替爷死’是不是？”

黑月奴脸色一变，小声道：“你，你什么意思？”

秦京道：“我要带你去药坊对质，看你说得是否属实？”

众人不约而同地惊呼，黑月奴心中害怕起来，不由得瞧向黑翥和尚怀珠，见两人神色间也颇显惊惶，一时间谁也没主意。

秦京冷冷道：“怎么，你怕了？”

黑月奴大声道：“不怕！我跟你去就是！”声音却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