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失落

此时的德国是下午3点钟。

12点吃完午饭后没有休息，一直开会到现在，眼看着会议上的气压越来越低，老板的嗓音越来越哑，崔意终于没忍住，打断许淮屿的话，强烈建议中途休息。

许淮屿见会议室的人累到有些撑不住，点头同意了。

趁着这个空隙，他走到会议室外的走廊处打电话。

“陈叔，怎么样，东西送到别墅了吗？见到太太没有？”

“一个小时之前就送到了，也见到太太了。”

崔意皱眉，“你确定有提醒太太要联系先生？”

“提醒了。”老陈忙不迭地说，“你特地交代的这句话，我哪敢忘，太太还说了好。”

“不应该啊。”崔意抬腕看了看手表，计算着国内的时差，现在还不算很晚，“太太怎么到现在都还没联系老板呢？”

“人家夫妻俩发信息，先生就算收到，也不会跟别人说吧。”

“你不懂。太太如果联系老板，他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可能在忙，所以没看到信息吧？”

“手机都快被他看穿了。”

崔意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盯着在会议室内的许淮屿，他靠在椅背上，脸色有些苍白，闭着双眼，眉毛紧拧着。

飞到德国第二天他就病了，肠胃炎加感冒，现在都是打了针强撑着精神在工作。

这些天去了工厂，见了供应商高层，联系了以前的合作伙伴帮忙，在内部开了几天会，撤掉了项目经理，发了脾气骂了人，一分钟都没闲过。

幸亏这两天天嗓子哑掉了，医生交代让尽量少说话，他才收敛，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几乎不说话。

只是脸色一直没好看过。

这次项目出的纰漏确实离谱，上次因临时变更价格，在一纸律师信和几通高层通话之后得以解决，设备总算是交货了，可是德国工厂的技术团队在验货时，却发现了质量问题，一些关键部件的精度远远低于合同规定的标准，还有一些自动化控制系统也存在死机现象。

CH矢口否认设备有质量问题，是英宏德国工厂在接收后的存储和检验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接着两边开始扯皮，没扯出结果，双方僵持不下，许淮屿来了之后才有所转机，但跟CH的交涉仍处于胶着的状态。

确实焦头烂额。

但崔意知道，许淮屿这几日脸色乌云密布不完全是因为工作，主要还是因为跟太太吵架了。

那天跟老陈一起去家里接他的时候，他脸色就极其难看了，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酒店当天的意外影响的，后来才发现不是。

以往工作再忙许淮屿都会见缝插针跟明玥联系，这些天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判断他是不是在跟明玥打电话发信息很容易，听他说话的语气，看他打字时的脸色就知道了。

那一个叫温柔如水，满面春风。

工作已经够焦头烂额了，还在病中，要是心情再继续恶化下去，他怕到时候得扛着老板回国。

他不要。

得想办法让这两个人打破僵局，可在老板面前他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冲单纯善良的太太下手了。

“有没有可能……”老陈忐忑地揣测，“太太打开文件袋，发现里面只是白纸，根本就不是什么文件，所以就没联系先生？”

“白纸？”崔意无语，“我不是发了几个文档给你打印吗？你放白纸进去，太太不打开还好，要是发现了，回头怎么解释？”

“我也是没办法。”老陈心虚，“我家附近就两家打印店，一家没开，一家说打印机坏了，我就只能随便买沓白纸冒充一下。”

“……”崔意抚额，“行吧，那太太还说了什么，你跟我仔细说说。”

打完电话，崔意推门进去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安静得针落可闻。

休息时间，所有人都跑出去暂时喘口气，没人想跟许淮屿待在一个空间里。

“国内公司的电话？”许淮屿睁开眼，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好像被砂纸打磨过喉咙一样。

“陈叔打来的，我有个文件袋落他车上了，他以为是您的，送到别墅去，遇见太太了。”

听到最后两个字，许淮屿立刻直起身，脸颊微微抽搐了下，却只是吐出两个字，“是吗？”

崔意很有眼力见地主动报告，“太太以为是你回国了，激动得鞋子都没穿就跑出来迎接，结果只看到陈叔一个人，很失落，她还很关心你什么时候回去。”

疲惫的眼神倏地变得闪亮，许淮屿有些激动地问：“失落？”

“非常失落，眼睛都红了。”崔意很笃定地点头，才不管老陈的原话是“光线不好，没太看清楚太太是什么表情。”

“太太很关心你啊，要是知道你在国外这么忙，还病着，不知道得多担心，老板你得注意劳逸结合，放宽心，保重身体。”崔意殷勤地把旁边的保温杯推了过去，“多喝热水。”

许淮屿睨了他一眼，拿起保温杯喝了几口。

桌上手机响了，许淮屿提了一口气忙拿起来，崔意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

许淮屿看到来电，顿了两秒，按了接听，开口说的却是德语。

崔意很失落，还以为是太太打的。

不过许淮屿听完电话，表情却很欣喜，挂完电话匆匆起身，“下午的会议取消，你叫上Frank，跟我一起出去见个人。”

Frank是德国分公司的总经理。

“老板，有好消息？”崔意忙问。

“我有个老同学，之前在美国读书认识的，他家族是做造船业起家的，现在还是德国最大的高端邮轮制造公司，也是CH最大的客户，他跟CH的高管也有私交，我来之前让他帮我打探点消息，现在有眉目了。”

崔意振奋不已，看样子事情有转机了，“太好了，我现在打给Frank，再让司机备车，要是能顺利解决，您也可以早点回去，国内还一大堆事等着您处理。”

“等等。”许淮屿顿了下，喊住他，“你顺便定下后天——不，明天的机票吧，后面的事情交给Frank处理没问题的。”

他的脸上写着迫不及待。

崔意却有点担心，“要不要等跟你老同学见面完再决定？”

“不需要。”许淮屿信心十足，“我都给他五天时间了，他能打电话约我见面，肯定是十拿九稳，不会有问题的。要是到这份上Frank都解决不了，这总经理也别当了！”

沙哑无力的嗓音说出来的话也这么冷冰冰。

崔意暗暗咽了咽口水，赶紧拨号给Frank。

然后在想一个问题，他是不是无意中坑了Frank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