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期待

余霜的消息来得很快，下午就打听到了。

乌靳辉跟公司报备记录的项目来源是行业组织，但实际上乌靳辉的小舅子跟绿创总经理王鹏是校友，私下关系密切。

“乌贼哥跟王鹏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难怪一直站在绿创那边说话，居然还暗示你在尽调上敷衍了事。”余霜有些担心，也很内疚，“对不起，这次我把你害惨了，一开始真不知道有这么大的坑。”

像绿创这样诸多问题的企业，若是明玥经不住乌靳辉的压力，在尽调上放松标准，敷衍了事，后续因为投资决策不当给公司造成了损失，被追责的也会是明玥。

而见不得光的利益和好处早已进了有心人的口袋。

“要不把问题升级给温总吧，温总肯定罩着你的。”余霜建议。

明玥沉吟片刻，“现在还不到升级的时候，放心吧，我会看着办的。”

明玥亲自给王鹏打了三次电话才接通，王鹏在那头摆足了高姿态，先是强调了他们的团队多么重视这次合作，又是如何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配合她，接着抱怨明玥的工作效率太低，耽误进度，浪费了他们的时间。

明玥把手机扔在一旁，开着扬声器，左耳进右耳出听了二十分钟，没有附和没有道歉，只是不卑不亢地把“理解”挂在嘴边来回车轱辘地应付着，最后见王鹏差不多发泄够了，才提出双方重新见面再梳理下工作计划。

王鹏丢下一句“你跟我的秘书约时间吧！”，就直接挂了电话。

明玥吩咐助理孙倩落实见面的时间，结果对方诸多借口，拖了两天才敲定。

而这两天乌靳辉也在早会上逮着她严厉数落，余霜气得在背后把乌靳辉和王鹏两个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就差直接画符施法打小人了。

到了约定见面的当天早上，许淮屿把她送到公司楼下时问：“晚上你吃完饭我去接你？。”

刚才在路上明玥已经说了今晚约了客户吃饭的事。

明玥想也没想地拒绝，“不用了，我到时候直接打车回去。”

“晚上一个人不安全，我来接你吧。”

“没什么不安全，我经常一个人大晚上打车回家的，你就别麻烦了。”

说完就要打开车门，却被许淮屿抢先一步按了锁车键。

“抽五分钟聊会？”

瞧他表情认真，明玥点了点头，“聊什么？”

许淮屿谨慎地开口，“我只是好奇啊，没其他意思。你为什么这么抵触我开车来接你？我知道你过去这些年独来独往习惯了，除此之外有别的原因吗？”

明玥想了下，认真回答：“我的确独来独往习惯了，而且【回家】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我一个人能搞定，为什么要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呢？”

她突然苦笑了一下，“但是结了婚就不一样了，对吧？做什么事都不能只想着自已，要时时刻刻考虑对方的心情。”

这个苦笑刺痛了许淮屿的心，他柔声问：“我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不是！”她急忙否认，“表面上看，来接我这个行为，辛苦的人是你，而我是享受便利的一方，但我会觉得……”

她认真想了个措辞，“有负担，会因为给你造成麻烦而觉得有负担，担心给不出同等的善意而觉得有负担。”

他循循善诱，“你不觉得丈夫为妻子做这些小事，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是坚持做理所当然的事也很不容易啊。”她的声音轻轻的，眼眸清澈如泉，闪着微光，“而且我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理所当然的。”

她脸上闪过一丝悲伤，又很快掩去。

许淮屿凝神看着她，“你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人理所当然地对另一个人好？”

她没直接回答，“我只是觉得不要对别人抱有太高的期望，才不会容易失望。”

她的表情疏离又坚冷，这一刻，挫败感突然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许淮屿淹没。

她给自已筑起的心墙比他想象中得还要高。

他试图忽视这种感觉，但心里依旧像被什么压着一样，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车内安静了下来。

他转过头去，望向车前方空茫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方向盘。

明玥有些忐忑，“你生气了？”

他如此体贴，而她却不识抬举辜负了他一番好意。

他注意到了她的不安，笑着摇头道：“不是，我在思考。如果我说来接你可以让我开心，你会不会同意让我来？但是这样又好像变成【我为了满足自已的感受而选择牺牲你的感受】，那我到底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如果为了你，应该以你的意愿为优先考虑才对。想着想着，感觉好像把自已给绕进去了。”

明玥愣住了。

“我们是不是把事情复杂化了？”他问。

“有点，是我太敏感了。”她低声说。

“不是。”许淮屿不同意她的观点，“你不是敏感，你只是共情能力比较强。你比一般人更能感知别人的情绪，擅长换位思考，但这样也容易造成你的情绪负荷超载，还会不自觉地压缩自已的情感需求，严重了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

他说得头头是道，让她忍不住好奇，“什么极端？”

“把自已的心关闭起来，隔绝外界一切可能给自已造成负担的情绪，拒绝与他人产生任何联结。”

明玥顿了下，脸色有些不自在，“你学过心理学？”

他耸耸肩，“看过一些书而已。”

她噢了一声，像是要辩解一样，“我也不是经常这样。”

“我懂，只有越在乎的人，你才会这样。”

他就这样把自已划入【她在乎的人】的范围，让她有些不知怎么反应，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她低头看看手机屏幕，“我得上去了，还有早会。”

话题就此打住，他开了车锁，叮嘱道：“那你今晚打车小心点，上车前把车子信息发给我。”

明玥闻言，握住车把的手紧了紧。

纠结了几秒后，终于还是改变了主意，“要不……今晚就麻烦你来接我吧，我等会把饭店地址发给你，散场之前跟你说。”

他有些意外，“不勉强？”

她摇头，“不勉强。麻烦你了，我等你。”

许淮屿从未有一刻觉得“我等你”三个字如此动听，他弯了嘴角，“好。”

下了车之后，明玥才后知后觉想起他刚刚好像说了句什么话。

接她能让他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