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选择

许淮风一直在留意孔雪慧和明玥的反应。

孔雪慧满脸震惊，难以置信，似乎受到了严重打击，一动不动，像被什么钉在原地。

“不可能……”

她怔怔地吐出了三个字。

一直强装没事的明玥，终于被这三个字击碎了所有的镇定。

她自嘲地笑了下，“这些话我当年跟你说的时候，你就不信，现在也还是不信，对吧？”

她紧盯着孔雪慧，直面她眼底的心虚。

“我现在回答你照片是怎么来的，小叔在我的卧室里装了监控摄像头，那些照片就是摄像头截出来的，他把我关在别墅里，除了学校跟明宅，其他地方他都不让我去，他把我当狗一样锁在他身边。”

孔雪慧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脸色惨白。

“他怂恿你送我出国读书，是打算以后两个人在国外，天高皇帝远让你们再也妨碍不了他。每次我想反抗他，他就拿你来威胁我。妈妈，你知道我整天跟他待在一起有多害怕吗？”

“我跟你求助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你不愿意相信，是不是？”

“不是，我不知道……”孔雪慧情急地否认。

多年的委屈积攒在心里，明玥忍到现在早已濒临崩溃，她的眼泪滚了出来，手也在发抖。

许淮屿在一旁也看得心都快碎了。

“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不知道，你就永远都是无辜的，你就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地当一个好母亲，假装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假装你还爱我。妈，你怎么可以这样伤我的心……”

说完最后一句，明玥双手捂住脸，有眼泪不停从她手指缝中流出。

她对孔雪慧的感情很复杂。

爱她，又怨她，心疼她，也责怪她，各种复杂纠葛的情绪缠绕在一起，几乎要把她折磨疯。

明玥的反应让孔雪慧又惊又怕。

多年来那层横亘在母女二人中间的隔阂，就像一层透明的玻璃，虽然看不见，但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它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没人挑破。

今天这层玻璃终于被敲碎，敲出了让人心惊肉跳的声响，碎片直接割裂了孔雪慧维持已久的假面具，也刺入了她的血肉。

她慌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还想下意识地否认，说自已从来没有忽视她，她是自已的女儿，是自已的孩子，怎么会不爱她呢？

她想把那些证明自已爱女儿的事一件件摊开来说，来提醒她，甚至还想控诉她，她怎么要这样冤枉自已，伤她这个做母亲的心。

那些话到了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是看到明玥脸上的泪水，想起她痛心的样子，她到底还是心虚了。

她不由地想起了上一次见到女儿伤心流泪的情景。

是七年前那次，她跟明铖“谈恋爱”东窗事发，明泰军震怒不已，孔雪慧回忆起自已当时的心情，恐惧，担忧。

她在害怕自已会被迁怒，她要是被迁怒，阿泽怎么办，他还那么小，不能没有母亲的庇护。

所以她出手了，冲着明玥打了一巴掌。

她亲手打了自已的女儿，是希望明泰军能息怒，不要把怒火蔓延到他们母子身上。

当时明玥也哭了，哭得很伤心，像被母亲抛弃了的小孩一样。

当时的画面涌入脑海，孔雪慧一颗心被揪住。

“明玥，我……”她张口结舌，心痛和愧疚的情绪在心里翻滚着，嘴唇颤抖着。

她无地自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明玥抹了下眼泪，深吸一口气，又恢复回镇定自若的样子。

“你们走吧。”

她冷着脸下了逐客令。

聂兰芳脸上还是隐隐有怒色，瞪了明玥一眼掉头就走，孔雪慧却惶然不安，嘴唇嗫嚅着，想说些什么。

可明玥别开了眼，表情冷淡，没有怨恨或伤心，就只是很冷淡。

明玥走回二楼卧室，进了浴室洗了脸，换了舒适的家居服，许淮屿一直紧跟在她身后。

“我没事。”明玥轻笑，眼眶仍红红的，表情却好像很轻松。

几分钟前分明哭得伤心欲绝，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明玥，你伤心难受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他担忧地说。

“没什么难受的，我很早之前就想通了，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理所当然的爱，就算她是我妈又怎么样，不爱就是不爱，所以没什么好伤心的。”

“明玥……”

“我想睡一会可以吗？我好累。”明玥打断了他的话。

知道她想逃避这个话题，许淮屿也不再勉强，只是心疼地抱了抱她，“好，你好好睡一觉，到时间吃饭我叫你，你要是想找人说话，我就在楼下，你随时找我。”

到了晚饭时间，明玥也醒了，精神尚可，若无其事，甚至还跟许淮屿说起圣诞节和元旦的旅游计划。

就好像白天的事完全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