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相认

李乐意收了笑意，轻抚山石上的刻字。

公孙靖。

广平侯的名字。

可是这个左盼是谁？

当今侯夫人是宋将军的姐姐，贞善公主身旁女官宋宝珠的小姨——宋珂，宋雅珍。

她所知上京左姓人家，文臣有史官左度、武将有左雍，他们的嫡系子女之中没有左盼这个人。

难道是旁系或者是未被认祖归宗的野子。

就算是平民之女私定终身，广平侯应该也不会吝啬名分。

毕竟就连公孙羽的母亲，一个秾艳场出身的，也纳入了侯府。

“下玉。”

李乐意正揣测着，被一个轻柔的女声叫住。

只是听到这声‘下玉’，她立刻皱起了眉头。

知道她这个名字的人不多，敢直接叫她这个名字的人屈指可数，但也千不该万不该出现在白云观。

一个身影从归云岸走出，竟然是凌虚道长。

李乐意的手从山石上离开，站直了身子，却仍要仰头去看站在她一阶之上的道长。

凌虚道长又是如何得知她的旧名。

凌虚道长看着她，但好像又是在借着她看着什么。

李乐意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她与那人很像吗？

难道是......母妃？

“敢问凌虚道长可是家母旧识？”李乐意仔细瞧着凌虚道长的神色，不敢错过细丝的变化。

凌虚道长一双清瞳剪秋水，像风吹过归云潭时，掠起水面的青光，一闪，又暗恋下去。

“怎么不戴入观时的那只金簪？”凌虚道长不答反问。

李乐意觉得这道观里带金簪招摇，配着道袍又不伦不类。

所以只在入观时带了一次，后来金簪被她用手帕包裹，放在了床头的小匣子上。

她在观里多用玉簪。

李乐意突然想起她初入观时，第一次遇到凌虚道长。

她当时似乎看了她一眼，现下又提到金簪，看来当初那一眼看得便是金簪了。

认识金簪，却不是母妃在民间的旧识，又会是什么身份。

岸下碎石铺路，刺激着李乐意的脚底。

岸上岸下，亭内亭外。

李乐意陷入苦思，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不将自已率先暴露。

此刻的最优解是——保持沉默。

既然是一直不理睬人都凌虚道长，先找上门来。

她只需要等。等对方露出马脚，等对方说明来意。

谁先开口，谁就输了先机。

红枫一路艳烧到天边，晚秋的冷空气呛人咽喉，难掩难言。

凌虚道长从亭中走出，来到李乐意的身侧，两人齐肩并立。

她伸出手欲要抚摸李乐意的脸颊。

李乐意正要躲开，伸到眼前的手一顿，只拂开了她的鬓发。

“你已经长得这般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故作熟稔的语气，李乐意冷淡地观察着这位道长还想做什么。

凌虚道长的目光从李乐意的脸上，移到了那块山石上。

弯唇轻笑，似在怀念。

她的手指着公孙靖的名字。

李乐意的眼神在山石和道长之间流转。

难道她就是这个左盼。

“我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凌虚道长轻歪着头，笑着看她。

那明媚温柔的笑颜，李乐意只在她对着宗淳时见过。

为什么突然对她这样笑？

还说等她？

李乐意心烦意乱，直接问了出来，“你究竟是谁？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凌虚道长不在意她语气中的不客气，“你皱眉这副样子，还真是像他。”

这句话更让李乐意恼火。

只是火还没有燃起，又被紧接着的一句话，打个措手不及。

凌虚道长笑着对她说：“你连母妃也认不得了？”

什么意思？

她母妃早死了。

她的意思是她是母妃？

凌虚道长是她母妃？

李乐意的眼神在凌虚道长脸上来回游移，试图寻找一丝熟悉的痕迹。

她的目光逐渐迷失在远方的云层。

“小道友， 给我来三支信灵香！”

来道观求神的人突然开口，打断了李乐意从后崖回来后的思索。

信灵香。

李乐意打开木柜，从成捆成捆的降真香旁，那小小一捆的信灵香中抽出了三支递给来人。

来人是一个白发初生的中年妇女。

身着朴素的蓝色粗布衣裳，头戴一顶简单的布帽，帽檐下露出几缕灰白的头发。

眼角皱纹堆叠如山峦，但眼神却温和。

她的手中提着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几样简单的供品，几个自家种的苹果和梨，一包用油纸包裹的香烛，还有几块自家做的糕点。

将一枚还温热的铜钱递来，接下来三支香，嘴里还念叨着，“要是小乖还活着，定是像你这般、像你这般......”

像她这般什么？李乐意听不清楚，人已经走远。

李乐意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在白云观中，没少给过路神仙上香供奉。

虽然不信神佛，不知道称呼佛祖还是菩萨，却也会在上香前想好要对神说什么。

只是每每当她真的把香点燃祭拜时却大脑空空，什么想法都没有，等回过神来已经上完香了。

李乐意低头记账，看了眼手旁的书册。

她一直认为，就算真的有神，大概也听不到的。

书册上记载，香可以闻达十方无极世界，通真达灵，所以有了信灵香。

可是如果无法传达给神灵，又何谈祈愿如意。

金宝师兄按时跳上木柜，却发现笔砚挡了它的路。

的猫爪硬生生踩了进去，沾上了墨汁。

李乐意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神啊佛的，连忙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