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南星

南星抬头一看，惊喜极了：“原来是你啊！”

李乐意轻笑，“看来你我当真有缘，我的名字是下玉，你呢？”

“夏萸？下雨！你的名字也和今天的天气相称！我叫南星！这是为师哥尹青。”

南星说完，转头看向了李下玉身旁遮得严实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她向李乐意问道：“这位是？”

李下玉笑着介绍道：“与我同行之人，魏满。”

魏策盛朝南星和她的师哥点了点头。

南星起身让了位置，李下玉和魏满落座在同侧。

李下玉刚坐好，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南星妹妹，我听你刚刚称你身旁的这位小哥为师哥，所以你们是同门一起结伴历练的师兄妹吗？”

“可以这样说，下玉姐姐，我们是从琴川来的游医，我和我师哥都是小时候一同被忘忧医馆收留，一同修习医术，所以也算得上同门...”

南星款款讲着，提及师哥时，转头对那个冷淡的银发男人皱着脸乖笑。

而这位名叫尹青的银发男子，虽然李下玉瞧着这人是没什么表情的。

可她却隐隐觉得那冰冷的眸子里应当是透露了三分温柔。

不过身侧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李下玉的探究。

“琴川的忘忧医馆......”魏满突然开口，似是若有所思。

李下玉询问，“怎么，你知道？”

魏满点了点头，“还记得你小时候你一直很喜欢的，那位狂医——成斯澈吗？”

狂医成斯澈......

“当然记得。”李下玉承认，自已以前有段时间是很喜欢医毒双煞成斯澈的传说，什么不识大字开方子，不救明月痴情人，不继落花无生念，在恩恩爱爱里显得有些冷僻的话本。

她一直缠着夏竹晚上给她翻来覆去的念这些放在一个女子身上有些传说的传奇故事。

不过，他又是怎么知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忘忧医馆便是这位神医一手创立的。”魏满说出他的推断。

南星附和道：“确如这位魏公子所言，我和我师哥便是师从成先生。不过成先生将我和我师哥捡回去之后就继续游历去了，至今行踪不定，所以我和我师哥都是大师姐手把手教的。”

李下玉打量着南星，小姑娘左一句‘我和我师哥’，右一句‘我和我师哥’的，又是一同出来云游，这师兄妹的关系可真好。

“夏姐姐，不是我吹，我师哥尤起擅长针灸之术，那可谓是银针在手，可救急症，也医久疾。看过的人没有说不好的！”南星神采奕奕，她身旁谈到的男人却很沉默。

这两个人一冷一热，一动一静可真有意思。

李下玉突然问及：“南星妹妹，那你最擅长的是什么呢？”

“我吗？”刚刚还激情宣讲的小姑娘瞬间变成了蔫了的小白菜。

“嗯..仔细想想我好像没有擅长的...顶穴针灸比不得我师哥稳健，以药入膳的功力远不如大师姐，五毒不如二师兄，炼丹之道堪堪入门，比那冠冕堂皇的神医世家出来的混子还稍差一些....”

南星抱着脑袋苦思冥想，越说越低落了起来， 让李下玉面对如此场面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李下玉看南星这架势，暗道不妙，她...她不会要哭了吧....

“呜呜呜呜呜呜...”南星果然哀嚎了起来，“呜呜呜...师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呜呜呜...令仪师姐都是一个人外出游历的，而我还要...嗝...要师哥陪我...呜...”

李下玉刚拿起茶壶想添水，耳边传来的哭声，一时慌乱地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几个假动作之后，给四个人的杯子都添了水。

李下玉：.......

她很久没哄过小姑娘了，上一个她哄过的和南星一般的小姑娘还是贞善，只是小时候的贞善哄起来只用无脑的附和，表态自已永远站她这一边，认同她就行了。

所以，在面对南星这样贬低自已时，她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李下玉无措地也想哭了。

好在此时，南星身旁一直沉默的男子终于开口了，他说：“阿星，擅长针灸之人未必善药理，而你善。医毒双绝者未必知医膳，而你知。世家百代累积神丹药方却未必懂剖解刮骨，而你懂。你集百家之长，知其不知，善其不善，虽不精，却能调和其中，出奇必胜。”

南星看着她的师哥有些发愣，她心想，师哥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些话，原来师哥是如此看待她的，她一直以为师哥还和小时候一样把她当做包袱，只会拖他的后腿。

“天下普医者无数，奇医者却屈指可数。你修习医术之后，最大的理想便是做一名侠医，云游天下。于是你也努力刻苦，最终得到了大师姐的认可，才被放行。你已经正在实现你的梦想了，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李夏玉坐在对面听着这番话十分动容，再次看向南星，谁知——南星妹妹早已泪流满面。

“怎么哭成这样，不是还要和师哥一起渡万水，行千山，采百草，救众生，做一对江湖赫赫有名的侠医？”

一同师兄，悬壶济世。

尹青用那双沉寂的眼看向南星，这人明明是寂静的，但就像再平静的万丈深海之下也有暗流。

为医者，医妖魔鬼怪，可医穷凶极恶之徒，难为侠。

很难说直接讲是将人没哄好或是哄好了，看着小姑娘哭的惨兮兮的模样，更像是没有哄好，但看小姑娘抓着人家袖子似乎要投进怀里的模样又像是哄好了。

李下玉看着两人这样的场景心中突然有些羡慕。

刚讲完一大段意味深长的话，尹青拿起茶壶，给身旁正在哭鼻子的师妹添了杯茶，杯中的水快要溢出来了，可是看神情尹青却好像有些嫌弃的抽了抽被南星抓在手中的袖子。

李下玉忍俊不禁地从怀里取出方手帕递给南星。

南星红着鼻头接过，有些害羞：“让夏雨姐姐见笑了。”

“无妨。南星妹妹正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年纪。”李下玉。看着小姑娘对她眨巴眼睛，有被可爱到，忍不住想去捏南星的圆鼓鼓的脸。

“香香的......”,南星捧着李夏玉递来的紫色方帕擦了擦，顺势放在鼻尖，仔细嗅了嗅，“好香啊，夏玉姐姐，你用的是什么熏香啊？”

李下玉刚想开口，话到嘴边却意识到，这香是宫中独有的，可也不想骗南星说是别的香料，一时间有些犯难。

似是知道李下玉心中所想，魏满不紧不慢地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盒，“下玉的香大多是我特地为她调制的，所以名字和香方她可能也记不得了。这是香味一样的香片，南星姑娘。”

和她用的味道一样，李下玉可不信。

他略带怀疑的盯着魏满拿出来的小盒子和其中香片。

南星好奇地接过，放在鼻下轻嗅，“这香味，分毫不差。这香叫什么名字啊？”

“相思瑞脑香，南星姑娘要是喜欢便将这片收着吧。”魏满瞧着下玉对南星喜欢得紧，态度也温和些，竟然舍得拿香赠人。

倒是南星这边推脱，她说：“我先谢过下玉姐姐好意了，不过我不方便用香，有些病人对香是有些忌讳的。”

魏满将香片收回放好，点头应道：“是我有些思虑不周了。”

李下玉有些意外的侧头朝魏满看了看，也是她这两日惫懒了，这两日都是他帮助她是梳洗，若不是南星此次开口询问，她还没有意识到她的香被换了。

不过瑞脑香一个冷香取什么相思的名字？真是魏满自已调的？

李夏玉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南星妹妹，你们这次来望月村可有遇到什么新奇的事？”

南星左右想了想下，回答：“新奇的事？嗯......我和我师哥昨日刚到望月村，本来筛寻一株珍贵的草药，平时刚出门就下雨了，只好和师哥随处逛逛便回来了。”

“ 哦？什么草药？难道是望月村独有的吗？”宫中藏书她看了不少，可惜。曾经翻阅过几本医书，什么太阳病的看不明白，倒是带图案的草药册。能让她翻上一会儿。

南星歪了歪头，“其实我也有些疑惑，我师姐拜托我来望月村，寻找一株月隐草。不知道是不是传信来到锦书有误，我师姐说的望月村的月是岳阳城的岳，我和师哥一路打听过来寻到此处，只有一个望月村。”

“原是如此。”李下玉点点头，笑道：“听你这般讲，倒是让我好奇这个望月村最近是不是望岳村了。”

“只要我到山上寻到了你月影草，一切就都明白了！只是可惜今日下雨，不宜登山。”南星吹着热气喝了口茶水，两只眼睛无神的发呆，显得有些低落。

李下玉闻言，安慰她道：“南星姑娘不必太过担心，或许明天天气就会转好，你们就可以上山采药了。”

南星闻言，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她感激地看着李下玉，说道：“谢谢你。”

一旁的魏满突然轻声问道：“南星姑娘，你们寻找的这株草药，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南星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有的，‘月隐草’，它只在月圆之夜才会开花。而且，它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采摘起来十分困难。不过，在艰苦之地生长而来的草药，采集虽难，但药效极好。我听师姐说，她研究了一个新的药膳，就差拿月隐草加进去试一试了。”

南星单纯，有问必答。

“对了，夏玉姐姐，你们来望月村是为何事？”

“哦，我们前去白云观祈福，途径望月村。”

“咦，白云山并不远啊，多赶一段路程便到了，怎么想着在...”南星的话还未讲完，便被尹青打断，“阿星。”

“怎么了师哥？”南星关切的看向尹青。

这时，小二端来了饭。

尹青接过碗筷，“先吃饭吧。”

南星边吃边讲些俏皮话，尹青见她只顾着说话，偶尔出声提醒。

李下玉指挥着身旁吃饭还带着斗笠的魏大人给她夹菜，听南星讲南来北往的趣事。

“我早就想问了，魏满大哥为什么一直带着黑纱斗笠啊？”南星闭眼塞了口师哥夹的青菜，嘟囔道。

李下玉促狭地斜了魏满一眼，对南星笑道：“南星妹妹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花看水影，竹看月影，美人——看帘影。”

话音刚落，魏满撩开了帘子，朝李下玉摇头，并且试图用眼神制止她的言语。

太过孟浪。

“哇！魏满大哥真是我见过除了我师哥最好看的男人了。”南星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好奇，凑近去看正脸。

李下玉听到南星的赞叹，骄傲的弯起嘴角，一手撑着头看着魏满，两人目光相对。

李下玉那悠闲的模样，倒像是真的开始欣赏起来。

惹的魏满连忙放下黑纱，只是轻喘着气，身子却止不住的颤抖。

“嗯？魏大哥抖什么？要我帮你看看吗？”南星天真地问。

李下玉掩嘴笑了起来。

她瞧着魏满，像是一条怎样都不会生气，可以任意打骂的野犬。

明明早就爬上了那一人之下的位置。

对着她仍旧是那副卑微的模样，为了活命摆出讨好谄媚的微笑，被暴雨淋湿的发丝黏在过于苍白的脸上，血液留到唇角，脏兮兮的。可那张脸，虽然扭曲又虚假却依然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一直看着他，看着他潮湿，看着他溃烂，看着他看着她。

扭曲的藤蔓在悄悄蔓延、缠绕，是恐惧的、无声的，可他又是漂亮的、艳丽的。

尹青夹起一筷子黑木耳放在南星的碗里，“咳，阿星，吃菜！”

“啊？木耳！不要啊！师哥！”南星欲哭无泪的往嘴里塞。

“我要吃那个，帮我夹。”李下玉笑着继续指使，被调笑得浑身发烫的男人。

南星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对面的两人，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一开始以为魏大哥是夏玉姐姐家的小侍卫，可是如今瞧着又不太像。

南星：嚼嚼嚼，等会儿回去问问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