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蒋秀才

“卖山鸡咯，刚刚抓到的活山鸡，又肥又大。”

“豆腐，卖豆腐，上好的豆腐！”

“一文钱一个的小泥人，带回去给孩子玩……”

“大爷，要糖粑粑吗！”

……

许大柱扛着麻袋走到街道上，他这才发现，街道两旁各种吆喝声，卖什么的都有，没有买不到，只有想不到。

以前他来镇子上逛一逛都觉得丢人，自已什么都买不起，现在他发现自已换了一个角色，也变成摆摊卖东西的了，更开不了嘴。

还是脸皮太薄，年纪太小了。

但总不能回去吧，布袋里的那点小田地不能让他天天吃，还得佃租田地才能活下去，蒋秀才这人又不好说话，佃租他的田，需要交押金……

很快，许大柱找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将麻袋放下，打开口子。

他脸红心跳，清了清嗓子，难为情的学着别人喊了喊。

一开始没人搭理他，像他这种年纪出来摆摊的很多，有些人的东西甚至是偷来或者抢来的，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发现没有一个人光顾自已，许大柱加大了声音。

终于，有一个胖女人拉着一个小女孩，来到了他的摊位面前。

“你这谷子多少钱一斤？”

许大柱早就打听过了，今年粮食价格很贵，他这一路上走来，镇子外面甚至还有一些流民在偷抢东西，有些今年吃不上饭的穷人都在卖儿卖女了。

听说外面在打仗，那些修士为了提高境界，疯狂掠夺资源，民不聊生。

如果是按斤算的话，一斤稻子的价格在一百五十文左右，但他这种稻子肯定不止这个价格，这胖女人一看就有钱，许大柱直接一口价两百文。

“两百文！”胖女人一听这价格，睁大了眼睛。

许大柱有些没底，不知道是不是买贵了。

胖女人伸手从麻袋里抓出来一把稻子，仔细看了看，刚刚还不爽的表情立刻消失。

“好，我要两斤！”

许大柱想不到对方这么爽快，他从旁边一个老头借来一个秤，称了两斤稻子给的对方。

有了第一单，很快就有第二个人过来。

这些人发现许大柱的稻子品相极好，确实值这个价，纷纷过来购买。

说实话，总共也就那几斤，许大柱完全没有料到生意会这么好，没一会就卖完了。

看着手中足足一贯钱，心里感觉这个世界无比割裂。

镇子外面有流民，他要小心翼翼避开，镇子里面还有穷人在卖儿卖女。

可是有的人却眼睛都不眨一下，花了这么多钱来买这么贵的稻子回去吃。

回过神来，许大柱将一贯钱郑重的收好，路过那个馄饨摊的时候，浓烈的香味让他一阵头晕。

他很喜欢这家馄饨的味道，上次不得已吃了一顿，至今难忘。

他嘴巴里的的口水不争气的流出来，两股意志在他心里互相拉扯。

好一阵纠结之下，他终于扛不住，还是去吃一碗馄饨再说。

也算是给自已第一桶金的犒赏。

这一次，他难得的没有再舔碗了，丢给男人十个铜板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心疼了。

吃饱了肚子，他从小镇另外一条小路出来。

他没有读过啥书，以前在娘亲还没有死的时候，他在私塾旁听过，知道一些道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现在身上足足有一贯钱还多，这要是让外面那些流氓流民看到了，绝对会将他五马分尸。

刚刚他背着麻袋过来的时候就心惊胆战，但运气还算好，没有遇到那些人。

出了三里铺，就直接朝着蒋秀才家里赶去。

蒋秀才是这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地主，手里良田无数，虽然人很不好说话，很小气，但还算讲规矩，不算太坏。

只要你给足押金，按照约定租田，按时将田租交上去，他也不会为难别人。

一般来说，佃户要佃租田地，会在腊月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和地主商量了。

因为人们都想要租好一点的田地，早一点商量好，明年一开春就直接耕种。

剩下的都是一些薄田和旱田，种不出什么好东西的。

现在年景不好，外面打仗，朝廷还在征收徭役，人们的日子很苦，蒋秀才有一个秀才名分，算是可以免掉一部分的赋税。

走到蒋家大门口，许大柱看了一眼。

不愧是地主家的大宅子，就是雄伟豪华，也不知道住在里面会不会多长几斤肉。

这一刻，许大柱的目标又明确了一些。

那就是他也要住上像蒋秀才这样的大房子，里面有很多厢房，每一间厢房里面，都是一个小妾。

他晚上想要和哪一个小妾睡觉，就去哪一间厢房。

想想都是神仙日子啊。

“你干什么？”

许大柱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大门口已经走出来一个黑脸男子，不冷不淡的看着他。

“老爷好，我叫许大柱，过来找蒋老爷商量佃租明年田地的事！”

“许大柱？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我……今年刚刚分家，所以老爷没有听说过，也正常！”

那黑脸男子上下看了一眼许大柱，笑了笑。

“我不是什么老爷，老爷在里面，你跟我来吧！”

许大柱跟着男子走过大门，跨过高高的门槛。

大户人家的门槛又高又长，中间一道，两边还各有一道。

这种门槛都快让许大柱跨不过去了，简直讨厌，他真不知道这种门槛有什么用，挡着人走路，很不方便。

以后他做上地主了，住上了这样的大宅子，一定不会弄这样的门槛给自已找麻烦。

拐过几个弯，走过几个天井门廊，终于来到了一间房门前。

他奶奶的，这大户人家的屋子是真的大啊。

许大柱第一次进来，惊得目瞪口呆。

以前他也听说过蒋秀才家里简直堪比皇宫，他知道那是夸张的。

但现实中一看，也让他足够吃惊了。

“什么人？”

房间里面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老爷，一个叫做许大柱的人求见，说要商量明年的佃租！”

“许大柱？我手下佃户没有这号人啊！”

“他说他刚刚分家，所以咱们没有见过！”

“好吧，进来！”

黑脸男子回头看着许大柱。

许大柱老老实实走进去，只见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男子，一身细软绸缎，头上戴着正冠。

“你叫许大柱？”

蒋秀才看对方只不过是半大小子，有些意外。

“是，老爷，我过来佃租一点水田，准备明年种地！”

“哦……我想起来了，石头村张三贵不是你姨父吗？你是他侄儿！”

想不到蒋秀才听说过自已。

“不错，蒋老爷认识我？”

“呵呵……你怎么分家单干了？”

“这……”许大柱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说。

“行吧，你不说我也懒得多问，只不过我手底下的佃户大都是固定的，不出意外话，没有多出来的水田给你种！”

见许大柱不好说出来的样子，蒋秀才也只好摆摆手。

许大柱有些为难了。

整个三里铺，只有两个最大的地主。

一个是他蒋秀才，另外一个就是镇子上的刘员外了。

刘员外的田位置要远很多，许大柱不方便，他只想在靠近大王山附近这一带种田，太远的话他照顾不到。

“蒋老爷，一点点都没有吗？”

蒋秀才沉默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缓和道：“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上半年的时候我刚买几亩荒地，就在石头村外的官路上，你要是想试试，我就租给你！”

“不过这是荒地，需要你去开荒，所以前三年的地租我给你减到三成，第四年恢复四成，押金照付！”

“石头村外的官路上~！”

那里正好啊，距离大王山不远，而且在石头村外面，还能避免遇到老女人一家人。

“行，可以！”

蒋秀才也是一个利索人，既然许大柱愿意种，他也不废话，当下让黑脸男子写下字据租约，押金八百文，三年起租，租金三成，第四年恢复。

一式两份，蒋秀才写了自已的名字，按了手印。

许大柱认识几个字，自已的名字还是会写的。

他认认真真将自已名字写上，按上手印，给了押金，总算是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