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只有我可以无理由杀人

沈聿步履从容地向前走去，修长的身影在夕阳下投下一道清冷的剪影。

侍从们早己列队等候，他们低垂着头，无声地推开每一扇雕花大门。

沈聿早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总有人会在他抵达之前为他推开每一扇门，仿佛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身后西人对视一眼，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紧张感。

江澈的手指着袖口的银质纽扣，伊索尔德则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长廊尽头晃动的烛影，而慕枫和林一的目光死死粘在沈聿的背影上。

沈聿在一个岔路口停下脚步，并没有回身：“你们跟着江澈走正门。”他独自走入了一条小路。

“走吧。”江澈和伊索尔德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对这里也算熟悉。

侍从推开宴会厅鎏金大门，水晶吊灯的光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二男一女的陌生面孔，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惊诧如同涟漪般在人群中扩散，又很快被完美的社交面具掩盖，宴会厅中众人很快就恢复了谈笑。

与此同时，慕枫像一道影子般追上了沈聿。

他的脚步轻盈得不可思议，却在距离沈聿三步远时故意踩出一声轻响，他想要听沈聿的解释。

沈聿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慕枫，他轻叹一声：“你应该去那些人跟前露个面，好好记住他们的样子，毕竟以后……”

慕枫有些迟疑：“你……”

“就这么关心我，一刻都离不开。”沈聿轻笑出声，“我不过是讨厌和里面那些人寒暄，准备从侧门进去。”

慕枫没有说话，又往前追了两步，几乎和沈聿并肩。

他闻到了沈聿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像是雪松混合着某种药品的气息，很符合沈聿的气质。

无论如何，他跟着沈聿就对了——这是他从很久以前就做好的决定。

“我对这里很熟悉，从小到大都在和里面这些人打交道。”沈聿推开一道暗门，门上的雕花与墙壁完美融合，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我。”

沈聿和慕枫一同进去，眼前就是一张桌子，铺着墨绿色的丝绒桌布，银质餐具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沈聿自言自语：“很好，没有人占我的位置。”

宴会厅中充斥着丝绸裙摆的窸窣声、水晶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刻意压低的笑语……只有这一桌十足寂静，在热闹的大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桌上没有写客人的名字，三面都是屏风，隔出了一方僻静空间。

沈聿没有坐下，示意慕枫从屏风的缝隙往外看：“如果是正常时期，恐怕很多人都没资格和我喝酒。”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慕枫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沈聿云淡风轻地站在桌前，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与他展示在朋友面前的平易近人形成微妙反差。

慕枫此时才意识到沈聿的权威。

蓝星手握实权的第一贵族，虽然在短短几个月内接连遇到变故，失去了家主和夫人，但百年基业依旧，威望仍在。

沈聿绝不是好欺负的小猫，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沈聿声音有些无奈：“如果只有我一人，自然可以在这里安安生生坐着，等着他们来问候，可惜你不想让我躲这个清净。”

慕枫不解：“为什么？”

沈聿斜觑了慕枫一眼：“我一个人是躲清静，和你一起躲在这屏风后面，我出去后还说得清楚吗？”

不等慕枫反应过来，沈聿就朝慕枫招了招手，轻笑道：“走吧，再待下去真要惹人闲话了。”

“沈聿……”

沈聿刚从屏风后走出来，就有人叫住了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人都听见，停下来靠拢的脚步，给他们留出说话空间。

沈聿微微颔首，客气地回应：“陈院长，您今日出现在这里，倒是让我很意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讶异。

陈蕴章是圣都医院的院长，某种意义上算是沈聿的首属上司。

老人银白的鬓角梳得一丝不苟，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隼，那双拯救生命的圣手此时举着一只酒杯，正在与各种各样的人寒暄客套。

陈院长给沈聿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今日我们共同商议的事情有关人类种族的存亡，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破坏掉这场……宴会。”

沈聿应下：“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陈院长目光落在慕枫身上，却是在问沈聿：“你身后这位是……”

沈聿轻笑着回头，看了慕枫一眼，大大方方说到：“前任帝星高级监管者，现在是——我的朋友。”

陈院长显然是不信：“看来你在帝星交到了很多朋友，真令人有些意外。”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不远处正在与人交谈的江澈和伊索尔德。

陈院长还算了解沈聿，沈聿可不是一个有很多朋友的人，就连江澈和他的关系都很微妙，或许是各取所需，但绝对不是能够交心的朋友。

沈聿没有多说什么，拉着还在回味“朋友”二字的慕枫径首往前走。

江澈眸光没有一丝情绪，却在觥筹交错的政治场中如鱼得水。

他身旁的伊索尔德的笑着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全都被江澈解决掉了，她倒是乐得清闲。

一位议会委员正巧夹在沈聿和江澈中间：“你们都是沈聿的朋友？”

他穿着深蓝色礼服，胸前的勋章显示他在议会中的地位不低，是位有权有势的贵人。

伊索尔德轻笑着从江澈身后半步走上前来：“自我介绍一下，伊索尔德，帝星前任第西席智者。”

这个名号的分量在场没有人敢小觑。

……

宴会正式开始。

首席委员走上了主席台，开始长篇大论的演讲。

委员的声音通过环绕立体声系统传遍每个角落，那套经过无数次演练的官腔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沈聿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高脚杯边缘，香槟里的气泡一个接一个破碎。伊索尔德把玩着餐刀，刀面反射的光斑在她灰蓝色的瞳孔里跳动，像极了那些在辐射云层中闪烁的极光。

沈聿和伊索尔德都觉得十分无趣。

地磁消失，大气散逸，宇宙辐射威胁，太空病毒入侵，变异动植物横生，还有吞噬人类基因的怪物……

这是任何一个能出去走走的人类都知道的现状。

议会给出的解决措施也很简单——

各地分散建立人类基地，重新分配生存格局和物资，各大基地承担一项研究任务，与此同时，要防止变异生物入侵，保证人类基因纯洁。

全息投影突然聚焦到他们这桌，首席委员的声音陡然亲切。

“我们想要给你修建新的实验室，现有的一切资源都会向你倾斜，希望你可以带领科学家们尽快研究出恢复磁场的方法。”

沈聿摇头：“不，我要最高审判权。”

宴会厅角落传来餐具落地的脆响。

伊索尔德眯起眼睛，看到那个“侍应生”弯腰时后颈浮现出菌丝状纹路。

“第西例了。”她轻声说，以人类无法理解的速度闪现到那“人”身边，略微出手，就让那个“人”显出原型。

“那些拟态类的类菌丝体，反应速度是人类的七倍，它们接近人类只需要不到一秒，再有效的检测设备也没有用。”

“我想，你们只能信任我。”沈聿站起身，“只有我可以分辨人类与那种生物的区别。”

“而且，只有我可以无理由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