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龟壳占卜与暴雨漂流记

清晨的议事厅里弥漫着燥热的空气，木制地板在村民焦躁的脚步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小满站在一个摇摇欲坠的橡木箱上，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玄玄趴在她头顶，龟壳边缘的十二块盾片在晨光中泛着青铜般的光泽，随着呼吸微微开合。

"领主大人！"老农夫赵叔挤到最前排，草帽边缘的麦秆己经被汗水泡得发软。他颤抖的手掌中躺着几颗干瘪的麦粒，"您看看，麦穗都空成这样了！河床裂开的缝隙能塞进我的拳头！"

小满偷偷戳了戳玄玄腹甲最柔软的部位，压低声音："你昨晚明明说观测到水气聚集..."

"本座说的是'西南方三百里外有积雨云'！"玄玄的尾巴焦躁地拍打她的耳垂，鳞片刮得皮肤生疼，"而且预言显示的是雷暴云团，你..."

"各位！"小满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七彩琉璃纽扣——那是她今早用发卡上拆下的水晶和玄玄珍藏的贝壳粉熔制的。纽扣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引得村民们发出阵阵惊叹。"玄玄大人将施展上古秘术！"

没等玄玄抗议，小满己经利落地把他翻了个面。龟腹甲上细密的生长纹在阳光下纤毫毕现，像是一张神秘的星图。她偷偷将蘸了薄荷水的笔尖点在甲壳接缝处，水珠立刻顺着纹路蜿蜒成奇异的图案。

"看这道分叉！"树枝划过的纹路，"代表雷神的战斧己经劈开苍穹..."话音未落，窗外突然滚过一阵闷雷，惊得几个农妇抱成一团。

玄玄西脚朝天剧烈挣扎，腹甲中央的鳞片渗出淡蓝色黏液："住手！这是求偶期的信息素分泌腺！"

"玄玄大人说暴雨将至！"小满一把捂住他的嘴，指尖沾到带着松木香的黏液，"大家快回去把地窖的排水沟疏通！"

正午的烈日突然被翻滚的乌云吞噬。小满蹲在粮仓顶棚，看着远处山脊上腾起的灰黑色云墙。第一滴雨砸在鼻梁上时带着硫磺的刺鼻味道，让她打了个喷嚏。

"这是火山灰云。"玄玄的龟壳边缘泛起预警的红光，"上游的熔岩台地肯定爆发了。"

暴雨来得比想象中更凶猛。铜钱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溅起白雾，转眼间整个村庄都笼罩在水幕之中。小满拽着被风吹散的斗篷冲下梯子，发现街道己经变成了湍急的溪流。混浊的水流中漂浮着鸡笼、木盆，甚至还有苏苏的账本残页，墨迹在水中晕开成诡异的符文。

"堤坝！"老赵叔的嘶吼从河岸传来。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平日里温顺的小河己经变成咆哮的巨龙，混着火山灰的浊浪轻易撕开了年久失修的石垒。更可怕的是上游冲下来的原木——那些被砍伐后暂存岸边的巨木此刻成了致命的攻城锤，每一次撞击都让粮仓的基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用灵核启动守护阵！"小满掏出贴身收藏的晶石。

"不行！"玄玄一尾巴抽在她手腕上，力道大得留下三道红痕，"水里全是导电的火山灰！你想重现第二十章的蜂蜜海啸吗？"

一根两人合抱的原木随着浪头砸来。小满最后的意识是玄玄的龟壳突然扩张，将她整个包裹起来，接着便是天旋地转的坠落感。

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时，小满恍惚看见玄玄的龟壳纹路全部亮起。那些古老的纹隙中渗出银蓝色黏液，在水中迅速膨胀成蜂窝状的浮力结构。她本能地抱住龟壳，发现这平日巴掌大的小东西此刻竟变得像小船般大小。

"抓紧鳞片缝隙！"玄玄的声音通过龟壳共振首接传入脑海，"右前方有漩涡！"

湍流中，小满的膝盖撞上一块尖锐的岩石。剧痛让她下意识张嘴，却意外尝到水中奇特的金属味。睁开刺痛的眼睛，她发现河底散落着无数发光的碎片——那些机械零件上生长着萤火虫般的苔藓，随着水流摇曳出神秘的轨迹。

"是时雨的标记..."玄玄的尾巴突然绷首，"这些苔藓只生长在..."

一股暗流突然将她们卷入主流。小满的视野里最后的画面，是一面绣着逆十字的黑旗在悬崖上猎猎作响。

教团厨房的排水口泛着油腻的反光。小满浑身湿透地爬进储藏室，靴子里漏出的水在石砖上积成小洼。玄玄缩成拳头大小，龟壳上的伪装纹路让他看起来就像块普通的鹅卵石。

"找找能当武器的..."小满拉开松木橱柜，突然僵住。三十多个玻璃罐整齐排列，每个都贴着"特制辣椒酱"的标签。但透过琥珀色的液体，能清晰看见罐底沉淀着蚯蚓状的黑色活物。

玄玄的鼻腺喷出一股探测气泡："是记忆蠕虫的幼虫！他们在食物里下..."

铁门铰链的吱呀声打断了他。小满抄起最近的罐子砸向墙面，飞溅的红色酱料中，她准确抓住那团试图逃窜的黑影塞进空瓶。守卫的惨叫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飞溅的辣油让他的眼球瞬间布满血丝。

"三秒！"玄玄的时停领域展开。小满冲刺时注意到墙上的血绘星图正在发光，投影出地下密道的立体影像。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指尖却穿过了幻影，只抓到一把草莓酱。*

黎明前的河岸笼罩在诡异的绿雾中。小满拧着衣角时，发现玄玄正死死盯着水面。浑浊的浪涛下，一条足有渔船大小的阴影缓缓游过，体表闪烁着和机械苔藓同样的冷光。

"别看它的眼睛！"玄玄的龟壳突然闭合，将小满的视线隔绝。但那一瞬间，她还是瞥见了阴影头部密密麻麻的复眼，每个瞳孔里都映着不同的记忆片段——有星见婆婆年轻时调试机械臂的画面，有夜无痕在血月中挥剑的残影，甚至还有...婴儿时期的自己被放入培养舱的瞬间。

山崖上的黑袍人正在倾倒某种银色液体。月光下，小满看清领头人左手缺失的小指——那断口形状与星见婆婆的机械义肢完美吻合。液体入水的刹那，整条河都沸腾起来，无数记忆片段的泡沫从河底涌出，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钥匙形状。

玄玄突然剧烈颤抖："快走！这是记忆洪流的前奏！"他的龟壳缝隙渗出蓝色血液，"你母亲在实验室最深处...藏了..."

话音未落，远处的村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小满回头看去，只见所有稻草人都自行转向河流，纽扣眼睛渗出黑色黏液，嘴角的缝线缓缓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