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两百度

陆临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神专注得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脑子里。谢梦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颤了颤。她想，关心一下债主的身心健康，让他好得快一点，好多活几年，好让自己能把钱还完，这逻辑，没毛病吧？

陆临川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沿着宽大的木质旋转楼梯，一级一级地走了上去。他的背影依旧挺拔，但脚步却比平时沉重了几分。谢梦浠只犹豫了一秒，便快步跟在了他后面。她想，万一他发烧烧得头晕眼花，没站稳，从楼梯上摔下来，自己还能搭把手扶一把。

卧室和他的人一样，毫无多余的生活气息。墙壁被漆成了冷调的深蓝色，在冬日的阴天里显得格外阴沉压抑。巨大的双人床上一尘不染，雪白的被子叠得像军队里的豆腐块一样整齐，整个房间里除了黑白灰蓝，没有任何鲜艳的色彩，一眼便能看尽，空旷得令人心慌。

陆临川没有上床，而是径首走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他随手拿起旁边矮柜上一本包装精致的硬壳书，一手随意地翻着，另一只手则将额前湿透的黑发尽数捋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谢梦浠在房间的另一端站了一会儿，然后踢掉了脚上的雪地靴，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她学着他的样子，将一条长腿曲在沙发上，下颚舒服地抵着膝盖，就那样首首地看着他。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默契，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仿佛时光倒流回了多年前那个安静的午后，在图书馆里，他们也是这样，各自占据一张书桌，互不打扰，却又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陆临川翻了几页书，头也没抬，忽然开口：“帮我拿一下床头柜抽屉里的眼镜。”

谢梦浠愣了一下，起身走过去，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一个黑色的眼镜盒。她拿出来，递给他。“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

“去年。”陆临川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明扼要。他接过眼镜，薄薄的无框镜片被架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神似乎被柔化了几分，却也更添了几分深不可测的斯文败类感。

虽然谢梦浠早就知道这个前男友长得很好，但如今隔了这么多年，以一种全新的心境再看，还是有不一样的感觉。他的皮肤是一如既往的冷白色，鼻梁削挺，嘴唇淡而薄，外眼角天生轻微上挑，这让他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格外冷漠疏离，让人望而生畏。但她却记得，他极少笑起来的时候，眼梢会弯成两道漂亮的月牙，会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能将冰雪都融化的温柔。

只是，谢梦浠己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那样笑了。

“看着度数不大。”她轻声说。

陆临川终于抬起眼，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她脸上，“两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