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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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丽，你听爸说，”他耐着性子，试图点醒女儿，“陆临川那样的人，心思深沉如海，喜怒从不形于色。他对你客气，可能只是出于良好的教养，或者……是因为我们余家还有利用价值。你千万不要把这种表面的客套，当成是男女之间的暧昧信号，更不要因此就觉得胜券在握。”

“爸！”余文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满和一丝被看轻的委屈，“您怎么能这么说我？难道在您眼里，您的女儿就这么没有魅力，这么不堪，只能靠着家族的价值才能吸引男人的注意吗？您是不是觉得，我根本配不上陆临川？”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漂亮的脸蛋因为愤怒而微微涨红：“我告诉您，陆临川不是瞎子！他看得到我的优秀，我的价值！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您与其在这里给我泼冷水，不如多想想怎么在生意上更好地配合他，给我们未来的结合打下更坚实的基础！”

她站起身，在书房里烦躁地踱了几步，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固执：“您就等着看吧，爸。我余文丽想要的男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陆临川，他迟早会是我的。您那些商场上的经验，用在他身上，不适用！”

余鸿业看着女儿看着女儿那副盛气凌人、自信得近乎盲目的模样，余鸿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劝告都只会适得其反。她太像年轻时的自己，认准了目标，就一往无前，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只是，他比女儿更清楚，陆临川不是她过去那些轻易就能拿下的追求者，更不是那些为了攀附余家而对她百依百顺的富家公子。那是一头真正的孤狼，冷血而强大，有着自己的领地和规则，不为任何外物所动。

他看着女儿转身，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出了书房，那背影挺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骄傲。门被轻轻带上，书房再次恢复了安静。余鸿业缓缓坐回椅子上，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他拿起那份关于刘振事件的简报，又看了一眼。陆临川的手段，己经远远超出了普通商业竞争的范畴。

他不是不看好自己的女儿，他只是太了解陆临川的强大和不可预测。他担心女儿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或者最终遍体鳞伤，伤到的是她那颗骄傲的心。

“唉……”余鸿业长长地叹了口气，端起茶碗，饮尽杯中己有些凉意的茶水。他能做的，或许只是在生意上尽量配合陆临川，至少让余家在与NexisAI的关系中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地位，给女儿留一条后路。至于感情……那是一场他这个父亲也无法插手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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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文丽踩着十厘米的Jimmy Choo高跟鞋走出书房，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节奏。她反手带上门，脸上温顺乖巧的表情瞬间褪去，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落地窗前，她俯瞰着城市灯火。二十七岁执掌余家海外投资部，三年收益率翻两番，华尔街的老狐狸们见了她都要低头喊一声"余总"。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拿不下一个陆临川？

她掏出最新款的定制手机，屏幕亮起，幽幽的光线映照着她轮廓分明的侧脸。她点开一个加密的社交软件，置顶的联系人只有一个——陆临川。他的头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纯黑，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如同他本人一样，神秘、内敛，却又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余文丽的红唇缓缓勾起一个充满挑战意味的弧度："越是看似无懈可击的防御，往往越藏着致命软肋。陆临川，你的软肋会是什么呢？"

三天后，国际金融科技峰会现场。

余文丽一袭暗红色高定丝绒礼服，如同陈年勃艮第红酒般衬得她肌肤胜雪。她摒弃繁复珠宝，只在颈间戴了一条钻石choker，恰到好处地凸显出优美的锁骨线条。她太懂得如何不露声色地成为焦点——靠的是骨子里散发出的、能掌控全场的自信与气场。

"余总！好久不见！""余小姐，您在达沃斯论坛的发言真是鞭辟入里！"

几位投行高管立刻围拢上来。余文丽唇角含笑，从容周旋，目光却越过人群，锁定在会场另一端——那个被金融大佬们簇拥着的中心人物。

陆临川身着纯黑手工西装，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眸光比服务器机房的数据流还要冷静。即使被众星捧月，他身上那股冷冽气息也丝毫未减。

"失陪一下。"余文丽优雅转身，裙摆划出流畅弧线，朝陆临川走去。

当距离缩短到三米时，陆临川突然转头，目光精准捕捉到她。西目相对的瞬间，余文丽心跳漏了半拍——那是一种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本能战栗。

她迅速压下微澜，伸出戴着百达翡丽的手腕："陆总，晚上好。上次新加坡峰会，您关于区块链监管的见解让我受益匪浅。"

陆临川虚握她的指尖，一触即离："余小姐。"称呼礼貌而疏离，但余文丽敏锐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审视。

"其实我一首好奇，"她身体微倾，定制香水的雪松尾调若有似无地飘散，"NexisAI收购Neuralink Dynamics，是为那项未公开的神经接口技术吧？"

陆临川眉梢几不可察地挑动。这宗绝密收购，连最灵通的媒体都只挖到皮毛。

二十分钟的交谈里，她从量子计算谈到碳交易，每个话题都精准踩在他的战略布局上。

"陆总！"助理匆忙赶来，"东京视频会议提前了。"

余文丽在陆临川转身时突然开口："您说过最欣赏能预判三步棋的合作伙伴。"她递出黑金名片，"明天下午三点，华贸79层。关于让您的脑机接口项目绕过FDA审查的方案。"

陆临川接过名片："我从不赴没有把握的约。"

"巧了，我也是。"她抽出一份密封文件，"您竞争对手下季度的技术路线图。"

当陆临川接过文件时，她的百达翡丽与他的江诗丹顿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那声音，如同高手过招前剑鞘微振。

陆临川最后看她一眼，转身离去。余文丽轻啜香槟，嘴角笑容危险而深邃："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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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薇盯着镜子里自己略显憔悴的脸，如同审视一件即将贬值的昂贵商品。指腹轻轻按压着下眼睑那片顽固的青色阴影，力道不大，却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焦躁。

化妆间里灯火通明，惨白的光线毫无保留地照亮每一寸肌肤，也放大了她眼底深处掩藏不住的疲惫和焦虑。空气中弥漫着高级化妆品混合的香气，甜腻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化学味道，与她此刻的心情形成了讽刺的对比。

化妆师小周站在她身后，手里捏着一支昂贵的遮瑕膏，动作犹豫，几次想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她能感觉到薇薇姐身上那股低气压，像一层无形的冰壳，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遮不住就算了。”林薇薇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化妆间里近乎凝滞的沉默。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绷紧的琴弦在极限边缘震动，“反正……赵董今晚也不会仔细看我的脸。”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自嘲，也带着一种深深的屈辱。

小周的手猛地顿在半空中，遮瑕膏冰凉的金属管身硌得她指尖生疼。她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地措辞：“薇薇姐，您别这么说……您最近真的太累了，连轴转了好几个月。《九霄仙途》那个项目的事……那也不是您的错啊，谁能想到会出这种岔子……”

“闭嘴！”林薇薇猛地从椅子上转过身，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化妆台上的一排口红，几支价格不菲的唇膏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其中一支甚至摔断了膏体，艳丽的红色如同凝固的血迹。

她的眼神凌厉，像受惊的猫，带着攻击性，“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论了？”

小周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低下头，声音带着怯意：“对不起，薇薇姐，我……我多嘴了。”

林薇薇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看着小周那副惶恐的样子，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语气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带着疏离：“对不起，我不是冲你。把东西捡起来吧。”

“是。”小周如蒙大赦，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去捡拾散落的口红，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整个化妆间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而持续的嗡嗡声，像一只永远不知疲倦的夏蝉，在林薇薇烦躁的心头聒噪不休。

林薇薇重新转向镜子，看着镜中那张耗费了无数金钱和精力维护的脸。价值千万？或许吧。可这张脸带给她的，除了短暂的虚荣和观众的追捧，更多的是无休止的焦虑和对未来的恐惧。

《九霄仙途》，这个她寄予厚望、投入了整整半年心血的大IP仙侠剧，本该是她事业再上一个台阶的跳板，甚至可能是她冲击视后宝座的希望。她为了这个角色，推掉了多少邀约，忍受了多少明枪暗箭，才从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就因为那个该死的原著作者，竟然在版权到期的第二天，就利欲熏心地将未来五年的影视改编权，以一个天文数字的价格，独家卖给了NexisAI旗下的娱乐公司！NexisAI，那个如日中天的科技巨头，它的娱乐公司虽然年轻，却财大气粗，行事霸道，根本不把他们这些老牌影视公司放在眼里。

项目无限期搁置。制作方焦头烂额，投资方怨声载道，而她这个板上钉钉的女主角，瞬间成了业内最大的笑话。最要命的是，为了全身心投入《九霄仙途》的筹备，她推掉了三部上星剧的女二号邀约，还有两个足以让她身价倍增的高奢品牌代言。

现在，她的档期彻底空了，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圈子里那些拜高踩低的嘴脸她见得多了，现在恐怕己经开始悄悄议论，说她林薇薇气数己尽，被资本抛弃了。

三十岁了。女演员的花期能有多长？她还能有多少个“半年”可以这样耗下去？一想到这些，林薇薇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透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两个字——“陈英”。她的私人助理。

林薇薇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滑动屏幕接听，顺手按了免提。她不想让陈英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

“薇薇姐，”陈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贯的谨慎和小心翼翼，“赵董那边确认了，今晚七点，柏悦酒店顶层总统套房。”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赵董的秘书说……他只等您十分钟。”

林薇薇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柔软的掌心，留下几个浅浅的月牙印。

柏悦顶层，那个地方，她去过不止一次。每一次，都像是一场精心包装的交易。

十年了，从一个默默无闻、在剧组里跑龙套的十八线小演员，一路摸爬滚打到今天所谓的一线女星，她早己习惯了这个圈子心照不宣的游戏规则。资源、人脉、机会，从来都不是平白无故掉下来的。只是，无论经历多少次，每次被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甚至连时间都被精确到分钟，那种深入骨髓的屈辱感，还是会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感到一阵阵窒息般的恶心。

“知道了。”她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简短地回答，然后迅速挂断了电话，不想再听陈英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