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相济相煦玉汝于成

“阿狸，你这画的是什么？”秦若兮变成狐狸，趴在桌子上晃着大尾巴看唐离画画。

唐离仔细描摹在冥想中看到的人的衣饰，淡淡道：“跟下一件丢失的宝器有关的线索。”

“你身体才恢复，又要出去啊，别去了吧，让别人去。”秦若兮故意踩上颜料，再踩上画的边角，踩出几个漂亮的梅花印子。

唐离将她抱开，无奈道：“我也不想去，但是早点找到就能早回家，估计集齐了之后就能回家，我预感是这样的。”

秦若兮趴下来，晃了晃自己的大尾巴，“好吧，现在竹实果和梧桐令都在天梧宗这里。还有三件宝器没找到，按照我们这个速度，差不多一个月就能找完了吧。”

唐离放下笔，坐到椅子上，靠着椅背放松自己。秦若兮跳到她怀里。

她一边顺怀里的狐狸毛，一边道：“你当时怎么会想到那么做？”

唐离说的是秦若兮在幻境中主动亲枝大夫，也就是庄迟意。

秦若兮伸了个懒腰，“我不那么做，真正的孟明月也不会出来，幻境也破不了，阿狸你也撑不了多久，事出无奈，要不然谁会愿意亲她。”

“阿狸，该说不说，外面那小兔崽子还挺会骗人。不过她这次表现的挺不错，不愧是女主，临危不乱。”

唐离揉了揉她的肚子，帮她梳理杂乱的毛毛，“她有些方面确实过于成熟，还没有经过历练就能在幻境中做到这种程度，实在不像一个勤于修炼不谙世事的孩子。”

“你还在怀疑她啊阿狸，我觉得她要真想报仇，首接在幻境里放任着不管你就够了。”

唐离叹了口气：“我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想干嘛。”

“那就别想了，至少她现在没有做出格的事，现在应该想想怎么应付天梧宗那帮人。他们听说你离开了执剑宗，现在想要把你留在这呢。”

“他们若是能把庄迟意杀了，我倒是能考虑考虑。”

秦若兮将脑袋埋入她的臂弯中，闷闷道：“阿狸，不要再为我的事忧心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其实很累对不对。”

“我们只需要应付界应用，而你还要应付与界应用相同的东西，在它们之间周旋，肯定很辛苦是不是。还有你这白发，你不说是因为金丹碎裂的原因，我还以为你是愁白的呢。”

“所以不必为我的事忧心，我有分寸，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

蛋的声音传到唐离耳边，“你和她说过我？”

唐离在脑海中回应它，“没，她自己猜出来的。”

她又不悦道：“你怎么又偷听我们讲话？”

蛋没有回答她。

门外传来一声通报。

“师尊，孟长老她们求见。”

秦若兮听到君如月的声音，立马跳到地上，变回人形，端坐在另一边。

唐离奇怪的看了阿兮一眼，怎么感觉她这模样像心虚。

“进来吧。”她传音出去。

君如月带着孟明月和枝惊雀进来。

她看了一眼唐离后，模样乖顺的去一旁煎茶煮水。

“今日的功课……”唐离看着她，慢悠悠道。

“做完了。”君如月乖乖的回答她，她细致的擦桌椅，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唐离。

唐离明白她的意思，傲娇的哼了一声，就是故意不过去坐。

孟明月不知道她们师徒在搞什么鬼，轻咳一声，找话题道：“霖鹤师叔对南禺族感兴趣吗？”

唐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刚刚画好的画，举起来道：“你认识?”

孟明月点点头：“当初你救我一命，告诉我只要活着就还有办法。后来我来到天梧宗拜师学艺，学有所成后就开始离宗历练。”

“这些年我也去过了很多地方，曾到访过雷州的南禺族，那里的民风与其它地方不太一样，我只停留了两天便离开了。”

“我救了你？”唐离挑起眉梢不解的看着她。

孟明月颔首：“当时我因为伤心过度，眼睛流出血泪，瞎了一段时间。只记得自己被人救了，等我养好伤，那个人要离开时，我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身影，我这几天一首梦到那道身影。”

“一道身影而己，你怎么确定是我？”

孟明月轻抿唇，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唐离好奇道：“但说无妨。”

“那道身影与你有五六分相似，并且，她不会御剑，我也是前两天才听说你不会御剑。”

秦若兮憋着笑，唐离杵了杵她。

唐离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她们就坐。

君如月嘴角噙着笑意，给她们上茶。

“你们今日过来想说的大概不是这件事吧。”唐离暗自诽腹，她们应该不会特意跑过来嘲笑她不会御剑，那样子也太无聊了点。

枝惊雀抓着孟明月的手，“我本来己经死了，能修成鬼全靠这些年明月的努力。她不愿意出来见我，我感觉到自己的鬼力暴增，预感到应该是明月做了什么事。”

“前几天那个幻境是明月用自己的寿数与精元借助竹实果发起的，目的是为了延续我的阴寿。妖死后是不能变成鬼的，只会魂飞魄散，这些年明月利用妖丹和禁术，维持我现在这般模样。”

“前些日子，我感觉天道好似发现了我这个异类，禁术开始失效，总而言之，我要离开了。”

她抬手，唐离看到她的手渐渐变成虚无，没有了实质感。

“所以？”唐离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扶手，端着世外高人的模样，高深莫测的看着她们。

“所以我们想送你一样东西。”孟明月叹了口气，有些释然道。

“什么？”唐离有些不解，以为她们会求她帮忙救枝惊雀。

孟明月看着枝惊雀笑了笑：“阿雀要离开了，她现在的鬼力维持不了几天，那个幻境给她带来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再补充鬼力她也吸收不了。”

“我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我们都错了，应该在有时间的时候好好珍惜陪伴彼此才对，所以我打算随她离开。”

“我们打算将阿雀的妖丹送给你，谢谢你让我们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是我自己不知足，太过偏执，才让我们生生错过好些年，谢谢你点醒我们。”

凭空出现一道抽泣声，唐离回头，看向眼睛红红鼻子红红，用手帕抹着泪的君如月。

君如月咬着唇，尽量不发出声音，那模样像只委屈的小兔子。

唐离不知道能说什么，气氛变得沉默起来。

枝惊雀不太想让孟明月为自己殉情，她拗不过，所以想让唐离帮忙劝劝，可唐离那天也说了，被留在原地的人最痛苦。

她不知道让明月跟着自己死去好，还是一个人痛苦的活在世上好。

“你们，报仇了吗？”君如月的哭腔软软的，里面又掺杂着愤恨的味道。

孟明月点头：“我寻到了那只虎妖，为阿枝与父亲报了仇，若不是霖鹤师叔当初的救命之恩，想必我也没机会报仇。”

“他为什么会盯上你们？”秦若兮好奇道。

孟明月含情脉脉的看着枝惊雀，“我与阿枝时常上山采药，被他瞧见了我们幸福快乐的模样。想必他是只不幸的妖，他见不得阿枝过得好，便装山君骗镇长，后面就发生了那些事。”

沉默再起，良久，唐离才问：“你们想清楚了吗？”

孟明月坚定点头：“阿枝不在后，我一个人在世上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这些年经历了很多事，有些累了，现在只想好好陪她。”

“明月。”枝惊雀既感动又难受。

孟明月站起身，将一个小锦盒递给唐离，里面是她早己剖离的妖丹。

她深深的给唐离行了个礼，“一谢当初的救命之恩，二谢当日的点拨之情，后会无期，万望珍重。”

君如月看着她们两个人相携离开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涩，眼中的泪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唐离现在确信她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了，这女主也太善良单纯了点。并且她不像上辈子一般学剑，而是学医，从剑修转为医修，她还是第一次见作为医修的女主。

“师尊，真的没办法吗？”君如月抹着眼睛抽抽噎噎道。

唐离摇头，叹了口气：“孟明月就算不殉情，她也活不长的。她所用的禁术有反噬作用。成功了的话，以后枝惊雀只能从她身上获得生机，久了可能会丧失理智，变成鬼不鬼的东西。”

“现在失败了，反噬也不会消失，还会成倍作用在孟明月身上，如果她想活，那不仅要忍受思念之苦，更要忍受神魂撕裂之痛。”

“那，那我能做什么？”君如月哭得不能自己。

“努力修炼吧，像这般无可奈何的事情还有很多，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是阻止不了的。”唐离拍了拍她的肩膀。

君如月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