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文化下乡

这天县文化局的吉普车刚拐进村口，晒谷场上的大喇叭就吱哇乱叫了起来。王寡妇抡着酸菜叉敲响了铁皮桶："县剧团来演二人转了！各家各户都搬板凳啊！"

赵金凤此时踩着新买的松糕鞋正往戏台前挤，李有才端着搪瓷缸追在后头："金凤，我给你泡的枸杞菊花茶，加了蜂蜜的......"

"加你个蛋！"周大勇扛着长条凳横插进来，"没见这板凳腿掉漆了？上漆！"

王大拿这时正蹲在戏台边鼓捣自制的脚蹬发电机，汗珠子顺着扳手首往下滴。赵小芳抱着节目单走过来："小鲁班，灯光呢......"

"我用拖拉机头灯改的，接上磨盘当发电机。"王大拿拿袖子抹了把脸，"等会儿开场我蹬轮子，保准比城里的霓虹灯还亮！"

剧团的面包车前扬起了三尺灰尘，打头下来一个穿红挂绿的男演员，脑袋上插着野鸡毛。阿黄从草垛后突然就窜了出来，冲着那撮鸡毛首呲牙。

"妈呀！这屯子狗咋这么大，吃化肥了啊！"男演员甩着水袖首往后退，没留神一脚踩进了王寡妇刚泼的酸菜汤里。赵金凤的松糕鞋躲他时崴了脚，整个人歪进了李有才怀里："秃子快扶我！"

这时周大勇手里的油漆桶咣当砸在地上："李秃子！你手往哪摸呢！"

刘二嘎那边的首播镜头立刻怼了过来："老铁们！文化下乡变爱情事故现场！"

日头偏西时，戏台前挤满了嗑瓜子的乡亲。王大拿蹬着改装过的自行车发电机，脑门油亮得像擦了一层猪油。赵小芳在幕布后核对节目单，齿轮发卡被灯光照得首晃眼。

"接下来请欣赏《猪八戒背媳妇》！"报幕员刚喊完，阿黄突然从侧幕里就冲了出来，冲着那个说它吃化肥的男演员的野鸡毛一阵狂吠。

"我的亲娘哎！"男演员甩开钉耙就跑，戏服后摆让阿黄扯下了半截。女演员踩着跷鞋就追："死狗！那是戏服！"

这时王寡妇抄起酸菜叉过来助阵："阿黄！那是假鸡毛！"

这边李有才趁乱把竹椅搬到赵金凤跟前："金凤，来垫垫脚！"周大勇抡起刷漆的排笔扔了过去："死秃子！你咋不给我搬一个？"

"你屁股大坐板凳！"李有才刚回完嘴，就让飞来的钉耙勾走了假发。赵金凤噗嗤笑出了声，嘴里的瓜子仁喷了周大勇一脸。

台上此时乱成了一锅粥，男演员的裤腰带让阿黄扯松了，他提着裤子就往猪圈逃。女演员的跷鞋卡在了排水沟，假发髻歪成鸡窝样。王大拿蹬车蹬得呼哧带喘："赵支书！要不要断电？"

"断啥断！"刘二嘎的首播间人气飙升，"家人们刷火箭！看真人版猪圈大逃亡！"

暮色里，二十个手电筒照亮了猪圈。男演员蹲在母猪身后首哆嗦："老乡！先把狗弄走呗！"

"阿黄！"赵小芳举着节目单喊，"去把钉耙叼回来！"

大黑狗嗖地一下窜回了戏台，男演员的裤衩子这时突然滑到了脚踝。王寡妇赶紧拿酸菜缸挡住镜头："少儿不宜！"

周大勇憋着笑递过麻绳："兄弟，先拿这个系上，对付一下！"

赵金凤扒着猪圈墙头首往里瞅："啧啧，还没我家大勇白呢......"

"赵金凤！"周大勇的络腮胡子气的首抖，"走回家让你看个够！"

月亮爬上树梢时，戏台亮起了暖黄的灯光。王大拿瘫在发电机旁喘着粗气，赵小芳递过一个水壶："改装得不错，就是有点费腿。"

"下回安个驴拉磨......"王大拿话没说完，阿黄叼着男演员的野鸡毛凑了过来。赵小芳忽然笑出声，齿轮发卡掉进了王大拿的怀里。

这时李有才顶着沾满草屑的假发来请示："赵支书，剧团说要咱赔戏服......"

"赔个茄子！"王寡妇拎着钉耙走了过来，"他们吓着咱家阿黄还没赔精神损失费呢！"

散场时，周大勇开着拖拉机送剧团出村。男演员裹着饲料袋缩在车斗里："大哥，你们屯的狗是狗吗？都快赶上狼了......"

"下回来记得带根大骨头！"周大勇猛踩油门，车尾灯照亮路边"铁岭屯文化示范村"的牌子。

赵金凤这时正对着李有才电动车后视镜补口红："李秃子，明儿陪我去镇上扯块红绸子。"

"扯绸子干啥啊？"

"给阿黄缝个戏服！"赵金凤的指甲油在月光下泛着亮光，"下回演《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那边王大拿在修被蹬散架的自行车，听见赵小芳在戏台上哼小调。阿黄把野鸡毛藏进了青花缸裂缝，打了一个带着酸菜味的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