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 章 井水泛香记

新井启用的头一桶水，王寡妇舀得格外虔诚。葫芦瓢刚沾水面，忽然"哎哟"一声："这水咋有股雪花膏味？"

刘二嘎的镜头立刻怼到瓢沿："家人们闻闻！铁岭神屯的仙水..."

三叔公的烟袋锅探进井口搅了搅："昨儿半夜瞧见李秃子往井里撒白面，说是消毒。"

"那叫食用碱！"李有才的假发卡在辘轳把上，"防止井壁长青苔的..."

赵金凤挤开人群，面膜碗往井台一墩："消毒消出茉莉花香？李会计是把谁家媳妇的雪花膏偷来兑了吧？"

周大勇赤着脚板试水温："别说，泡脚挺滑溜，金凤你那面膜..."

"泡你个头！"赵金凤的泥抹子差点飞进井里，"这是要卖到省城的美容圣水！"

日头晒得井沿发烫，王大拿蹲在铁匠铺改辘轳。王寡妇拎着酸菜缸来理论："新井水腌的芥菜起白沫，你给看看！"

"起沫好，发酵快。"王大拿钳起块烧红的铁皮往缸沿焊，"给您整个恒温..."

"恒你个小祖宗！"缸里突然蹦出条泥鳅，正巧掉进铁匠炉，"滋啦"一声焦香西溢。刘二嘎的首播间瞬间炸锅：【铁板泥鳅鱼！刷火箭来一串！】

这时三叔公的烟袋锅敲响了门框："井西头槐树下，挖三丈深再看看。"

赵小芳拎着取样瓶匆匆路过："大拿，县环保局说井水含荧光剂..."

"不可能！"李有才的假发突然通电般支棱，"我兑的是食用碱，绝对..."

"绝对掺了洗衣粉！"王寡妇揪住他后领，"昨儿晒场丢了两袋雕牌，敢情喂井了。

月光泼在井台上，赵金凤的红头巾像团鬼火飘近。周大勇举着手电筒照井壁："金凤，你面膜碗落这儿了。"

"要你管！"赵金凤抢过碗舀水，"城里美容院催货，说这荧光水配塘泥..."

井底突然传来闷响，阿黄冲着暗渠狂吠。王大拿的铁钩子捞出个塑料桶，桶身印着"超白增亮洗衣粉"。

"李秃子！"王寡妇的笊篱敲响会计室门板，"滚出来认赃！"

李有才顶着鸡窝头开窗："污蔑！这是...这是给剧组洗戏服的..."

"洗你个头！"赵金凤的泥抹子破窗而入，"上回你借戏服擦泔水油，害的我被导演骂！

环保局的车碾着露水进村时，新井沿己经支起了茶摊。三叔公的烟袋锅指点江山："茉莉香井水，三毛一碗。"

刘二嘎首播着"荧光神水"："老铁们看！这水在夜里能当灯泡..."镜头突然转向洗衣粉桶，"哎哎！这段掐了别播！"

赵小芳递过检测报告："乡亲们，井水要停用三天..."

"三天？"赵金凤的面膜碗"咣当"砸在摊上，"美容院的订单你赔呀？"

周大勇默默拎来两桶塘水："用老井水兑，就说...就说这是窖藏版。"

王大拿的新辘轳突然"吱呀"转响，缠着红布条的井绳绞上个塑料袋——里面朴人勇的旧账本浸得发涨，墨迹化成一尾尾游动的蝌蚪。

阿黄叼着李有才的假发蹿过晒场，假发上的洗衣粉在晨光里晶晶亮，像撒了把碎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