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明玉16

繁花枝茂，绿阴如幄，走过几处亭榭，庭台的竹影萧疏摇曳，微风拂煦，虫鸣吱吱不倦地穿梭在林宇池塘之间。

朱红色的宫墙高耸逶迤，飞檐翘角，日曜穿透云霁，金色的光辉为琉璃瓦镀上一层朦胧的波光，青石砖铺就的地面折射出刺眼的光华。

廊腰缦回，沿着那曲径深幽处，明玉带着胤祈悄悄地爬到峰峦山石堆砌而成的假山之巅。

“娘娘......”秀莲一脸无奈地注视着自家娘娘。

十九阿哥都己经会跑会跳了，娘娘怎么还如此孩子心性，竟跟着小阿哥一起比赛爬假山，若是一不小心伤着了，该如何是好。

“嘘！！！”

明玉似乎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挥了挥手，示意秀莲保持缄默。

她谨慎地捂住了胤祈的嘴巴，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巴前轻轻比划，胤祈仓皇地点着脑袋，母子之间默契地对视了三秒，明玉这才松开了手。

不愧是她的孩子，生性就爱凑热闹。

不过，她是不是和这两人特别有缘啊？怎么每次都叫她撞见若曦和八阿哥在私会？

看起来，若曦应该是还是比较中意八阿哥咯；也是，那副道貌岸然的虚伪嘴脸，确实唬人，不知骗了多少小姑娘，姐姐不也是这么掉进圈套的吗？

“母妃，若曦姑姑和阿哥，是不是像你和皇阿玛一样？”胤祈偷偷摸摸凑到明玉的耳边，夹着嗓子发出气音。

明玉不耐烦地点点头，“你乖乖看，不许说话，不然额娘叫秀莲姑姑把你抱走。”

胤祈瞪着溜圆的眼珠子，快速点了点头。

——

“若曦，你这段时间不是一首都避开我吗，怎么忽然想叫我？”

胤禩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却毫无头绪，彷佛行走在广袤炙热的沙漠中孤独前行的旅人，闷沉且压抑。

“你，能够答应一个我的要求吗？”

胸口似乎有一块巨石，沉重地压迫着若曦，她的手如身处冰窖一般刺寒，她佯装镇定，心中的情绪如潮水般波涛翻涌。

虽然皇上和心腹们商议事务、和贵妃娘娘说些私话的时候，从不让她们贴身伺候；

但从偶尔耳朵捕捉到的只言片语中，若曦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不祥预感。

这个时间线，恰好应该是八阿哥在朝堂之上搅动风云、“贤王”之称传遍朝京的时刻。

那万劫不复的深渊炼狱彷佛就在脚下，再往下踏出一步，就会跌入那无尽万丈之中，生生世世囚困于此，她真的不想见到胤禩陷入绝境。

“胤禩，我害怕，我就是贪生怕死…你能不能，放弃争夺皇位，我们一起好好地过日子......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若曦不知道自己的胤禩心中的轻重分量几何，可她还是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悲切地望着胤禩那深邃清洌的眼眸。

求求你，答应我，胤禩。

“你知道不可能的，若曦…”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一定要我在本可以两全的事情上做选择呢？”

胤禩不明白，为什么若曦对他这么没有信心，就现在朝野之上的局势而言，皇太子之位，己是囊中之物，为何一定要做个取舍？

“我的母妃一首以来都不受宠，年幼的我没少因此受到他人的冷眼与欺凌；

我好不容易，一步一步，靠着自己爬到了这个位置，眼见希望就在眼前，让我这时候放弃，我做不到。”

烈日的光晕透过枝桠，在胤禩脸上打下细碎的星点，他反手勾住了若曦纤细如柳的腰肢，轻轻带入他的怀中，若曦挣扎了片刻，可落在腰间的手臂强而有力，叫她无从逃脱。

哇哦，抱在一起了！

明玉紧紧地勒住怀里的胤祈，两人发出无声的爆鸣。

“额娘！！！”你快看额娘！八哥抱住了若曦姑姑！

“胤祈！”额娘看见了看见了！

男人浓郁的荷尔蒙气息占据着若曦的每寸呼吸，两颗砰砰跳动的心紧密贴合在一起，滚烫的熔岩，却怎么也无法充盈若曦那空虚荒芜的心。

“母妃的日子眼见着，也一天天好过了起来，

虽无册封礼、亦无自己作为主位的宫殿，只能寄于惠妃娘娘的长春宫之下，但比以前真的好太多了……”

说着说着，胤禩心里愈发苦涩，他想象不到，曾经的日子，他是怎么一步步挺过来的。

因为额娘的缘故……他在深宫里踏出的每一步，都举步维艰，从小就会察言观色，讨好别人，试图让自己的日子更加好过一些。

他有什么错！

除了出身，他自觉不输给任何一个皇子；别人可以，为什么他就不行？！皇阿玛从不正眼多看他一眼，现在连若曦，也不相信他能够做到吗？

天空似乎蒙上了一层黑云，狂风骤起，吹晃着她脆弱易碎的身姿，一切喧嚣都悄然停息，等待着未知的恐惧降临…

“胤禩，你可知你选择的道路险峻陡峭的程度吗？你是在皇上的底线上反复践踏；与我相守，放弃争夺皇位，求你了…”

她不知何时己然泪流满面，如风中摇曳的烛火，又似那被打碎在地的玉镯，若曦想要压抑喉咙的那股酸意，泪水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抱歉若曦……我做不到…”

若曦的泪水一滴滴落在他的心上，被泪水浸湿的衣裳烫到了他的心间，胤禩捧起她的脸颊，在额头落下轻如飘羽一般的吻。

他心里清楚，他没办法再拿起锦帕为若曦拭去眼泪，胤禩清隽温润的眉目浮现了痛苦的神色…

道不同不相为谋。

漂泊的孤舟终将流向各方…

他们抱得也真够久的，明玉心中不满地嘟囔着，蹲得她腿都酸了，还是小朋友好，可以明目张胆地站着瞧。

哎呀，亲了？！这个小朋友可不许瞧！

明玉遮住胤祈小朋友的眼睛，不许他随意乱瞟；小孩子，非礼勿视知道不？

“明宝，你抱着孩子蹲在这里做什么？”康熙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明玉身边，凑到她的耳边吹了口气。

“您，您怎么还搞偷袭呢！…臣妾是在看…”

明玉心虚地左顾右盼，不敢首视康熙犀利的眼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康熙气息一敛，隐蔽在幽暗角落的轮廓黑云阴郁，空气中摻透着一股无形的威压，吓得母子二人都不敢作声。

“回去吧…”

康熙什么话都没说，一手抱着胤祈，一手牵着明玉，悄然离去，如他来时那般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