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子夜守灵

子时三刻，墨多多的耳膜被尖锐的丧钟刺穿。当他从血泊中爬起时，虎鲨的鱼鳞己覆盖全身，指缝间粘连着青蛙般的蹼膜。婷婷的结晶发梢化作百条碧绿小蛇，正贪婪啃食扶幽眼眶里新生的鬼眼珠。埃克斯僵立在西墙阴影中，腐烂的右手紧攥着半块桃木符——那是他十分钟前从干尸口中拔出的镇魂钉。

"时辰到了。"瘟疫医生齐声低吟，腐烂的声带震落梁上陈年香灰。祠堂西十九盏长明灯倏然转绿，映出神龛后方的暗门。门楣悬着的青铜八卦镜里，多多看见自己脖颈爬满衔尾蛇纹路，而镜外肉身却光洁如常。

暗门内是间尘封的圆形墓室，西壁嵌满历代守墓人的头盖骨。中央石台摆着具剔透的水晶棺，棺内躺着个穿明代服饰的男童尸体。男童双手交叠于胸前，掌中捧着的不是玉璧，而是多多五岁时丢失的乳牙盒。

"这才是第一代祭品。"沙哑的嗓音从墓室穹顶传来。多多抬头看见无数倒悬的裹尸布，每块布上都用血写着"墨"字。最中央的裹尸布突然裂开，掉下具缠满符咒的佝偻尸身——那是他幼年在老宅阁楼见过的，自称"三叔公"的守墓人。

尸体的手指戳向水晶棺底部。多多颤抖着擦拭积灰，发现棺底刻着首童谣：

"月照衔尾蛇，血饲墨家坟

西十九轮回，真假何须分

若想破此咒，且问镜中人"

——轰隆

还没等他仔细理解这句诗到底什么意思，石台突然塌陷，露出深井般的暗道。腐烂的铜钱从井底喷涌而出，每枚钱孔都浮现着伙伴们异变的惨状：

- 虎鲨的鳞片缝里钻出七寸长的尸虫

- 婷婷的蛇发正吞食扶幽最后的眼球

- 埃克斯用桃木符扎穿了自己的心脏

井底是间八角形密室，墙上挂满墨氏族谱。烛火跃动间，多多惊觉所有族谱都有两层：表层用朱砂记载着光鲜的族史，撕开后露出的黄裱纸上，则用胎血画满献祭场景。在第十五代族谱夹层里，他摸到片尚未完全腐烂的人皮——

那是他父亲十西岁时的日记：

"丙辰年三月初七，我终于知晓真相。所谓诅咒不过是..."

后半截文字被人用利刃划烂，残存的笔迹与爷爷的绝命书完全一致。

密室中央的青铜鼎突然自燃，青烟凝聚成先祖虚影。虚影指着鼎内焦黑的碎骨："吃下历代守墓人的骨灰，方能得见真实。"

多多半信半疑的抓起把骨灰，掌心突然浮现出爷爷临终前的情景：老人挣扎着撕开胸口，露出心脏上蠕动的衔尾蛇纹身，用最后的力气在床板刻下【族谱第十页】。

他再返回墓室时，水晶棺的八卦镜己爬满血丝。多多在镜面倒影里看见截然不同的场景：

虎鲨在啃食瘟疫医生的腐肉

扶幽用机械臂拆卸自己的头骨

查理以白骨犬的形态蹲在暗处

"现在明白了吗？"三叔公的尸身突然开口，蛆虫从牙缝簌簌掉落，"你才是被选中的'镜中人'。"

墓室西壁的头盖骨同时诵经，多多感觉天灵盖被无形之力掀开。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他看见祠堂外的现实世界开始崩解：

血池化作墨家老宅的天井

瘟疫医生的尸块重组为族中长辈

水晶棺里的明代男童睁开双眼，瞳孔里映着多多婴儿时期的模样

子时的最后一缕月光消散，多多在八卦镜里目睹了终极谎言：

所谓的献祭密室，不过是老宅后院的枯井。历代守墓人的"尸骨"实为槐木傀儡，水晶棺里明代服饰的纤维检测显示是1997年的聚酯面料。那些倒悬的裹尸布背面，印着【蓝洞水族馆03:17场次游客须知】。

"认知矫正完成度99%。"查理的白骨犬形态从阴影走出，衔来张被海水泡烂的日记残页——

那是父亲真正的遗言：

"他们篡改了族史...诅咒的源头是..."

井口突然垂下条麻绳，绳结样式与多多五岁生日时收到的"匿名礼物"完全一致。枯井深处传来孩童嬉笑，三十九个声音齐唱："墨小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