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瘟疫来袭（2）

月黑风高夜，疫情区粮仓方向突然火光冲天。

李恪抄起黄金板砖招呼着小弟就要冲，却被李承乾按回草垛。

"孤练了十年骑射，该露一手了。"

但见太子挽弓如月，鸣镝箭带着石灰包首扑黑影。

盗匪被迷了眼，高呼。

"官爷饶命！俺们只想偷点粮......"

"东宫六率何在？"

李承乾收弓轻笑，吩咐道。

"押去修隔离墙，按三弟的规矩——劳动改造抵罪！"

归途上，兄弟俩以树枝代剑过招。

李承乾突然低语。

"父亲昨夜方才来书，说我们兄弟齐心，可比当年他与......"

"与大伯李建成游猎渭水？"

李恪收势转身，笑着说道。

"大哥安心，那俩货能和咱俩比吗？。"

……

次日朝会，一群御史言官举着染疫奏报火力全开。

"太子擅离东宫，吴王僭越兵权，当......"

"当赏。"

李世民甩出密折，说道。

"昨日渭南民谣可要听听？'龙子双星照，瘟神无处逃'。传旨，赐太子金丝楠木弓，吴王加授防疫都督。"

李承乾接弓时指尖发颤——这分明是帝王春狩用的御弓。

李恪在殿下挤眉弄眼，被李世民瞪了回去。

七日后疫情渐熄。

兄弟俩并辔返京。李承乾忽然勒马，说道。

"三弟可知，那日盗匪本是冲你来的。"

"东宫六率提前换防当我看不出？"

李恪笑着扬鞭。

"大哥哎，下回扮劫匪记得把玉佩摘了。"

烟尘掠过处，孙思邈的马车缓缓跟随。

老道掀帘望天，太白星旁两颗小星熠熠生辉。

暮色染透终南群峰时，李恪忽然勒马。

掌心冷汗浸透缰绳，眼前灞桥柳影化作重影幢幢。

"三弟？"

李承乾察觉异样。

"莫不是被朝堂上的弹劾奏章气晕了？"

"小爷会在乎他们狗叫？"

李恪强打精神咧嘴，喉头腥甜却猝不及防。

殷红溅上太子蟒袍的瞬间，孙思邈的银针己扎入他颈侧。

"脉象浮芤，气逆血瘀。"

老道指尖发颤。

"殿下何时起的症状？"

李恪记忆恍惚，自己也记不起何时阴沟里翻船。

"瘟疫......变异了？"

李恪攥着孙思邈的袖角喃喃道。

"是瘴毒入髓。"

孙思邈翻检他泛青的指甲，说道。

"此症凶险，万万不可让百姓知晓。"

车帘外飘来王铁柱的大嗓音。

"太医署那帮废物！老子这就去绑......"

"噤声！"

李承乾厉喝截断，转而压低嗓音。

"速从延兴门秘道入城，封锁消息。"

颠簸马车里，李恪望着太子紧绷的侧脸想笑。

原来史书里"性聪敏"的承乾太子，急起来也会把护目镜戴歪。

……

烛泪在青铜鹤灯上凝结成血珀般的瘤子，杨妃第三次拨亮灯芯，却照不亮榻上人青白的脸色。

太医署的官员们刚开始建议李恪单独隔离，留一两个侍候的下人即可。

但是杨妃誓死不从，一定要亲自照顾李恪首至痊愈。

李恪的呼吸像破损的风箱，每一次抽动都扯得她心口生疼。

"娘娘，进些参汤吧。"

侍女捧着漆盘轻声劝慰。

"本宫要等恪儿醒来喂他。"

杨妃将儿子滚烫的手贴在脸颊，恍惚又回到武德九年的雨夜。

那时六岁的李恪起疹高热，也是这般攥着她的手指呓语。

"阿娘，儿今天学会唱歌了......"

纱帐突然被夜风掀起，李世民挟着寒露踏入内室。

玄色大氅下露出半截明黄中衣。

"陛下万安。"

门外宫人慌忙跪拜。

"都退下。"

帝王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让朕......让耶耶看看三郎。"

李世民的手悬在李恪额前半寸，终究不敢落下。

少年眼尾泛着不祥的紫斑，与当年在洛阳战死的堂弟元吉临终时一模一样。

"陛下。"

长孙皇后捧着药盏悄然出现。

"孙真人说恪儿脉象虽险，却暗藏一线生机。"

白玉碗中的汤药泛起涟漪，映出帝王眼角转瞬即逝的水光。

"观音婢，当年承乾出痘时，你也是这般整夜诵经么？"

"妾身如今多诵一人。"

听着这话，杨妃也感动落泪。

长孙氏将药匙抵在李恪唇间，说道。

"这孩子与承乾分食一块毕罗的模样，恍如昨日......"

话音戛然而止。

李恪突然剧烈抽搐，褐色的药汁顺着下颌浸透龙凤枕。

李世民猛地抽出天子剑割破掌心，将血珠滴入药碗。

"去传旨，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立刻......"

"陛下！"

长孙皇后和杨妃抓住他鲜血淋漓的手。

"孙真人说过，这毒最忌血气翻涌！"

……

此时的李承乾。

跪在青石砖上，任由夜雪覆满蟒袍。

三更梆子响过七遍，父皇仍没有召见。

"殿下，回宫吧。"

詹事苦劝道。

"吴王病重非您之过......"

"都给孤滚！"

太子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记忆里三弟举着木剑追他的模样忽然清晰起来。

"大哥等我！说好要教突厥骑射的！"

雪粒刮在脸上生疼，他却想起七日前那个晨雾弥漫的渡口。

若是早半刻察觉三弟的异样，若是坚持替他搬运病患......

"砰——"

东宫令牌砸在太医署朱门上。

"把存下的百年老参全送去承香殿！若孤的三弟不测，尔等提头来见！"

……

更鼓敲过五响时，朱雀大街亮起第一盏灯。

李渊和裴寂面色沉重，转动着茶杯，二人不发一言。

富贵帮罩着的店面和李恪的作坊里聚满了工人。

有的工人在为李恪祈福，有的工人着急地打听李恪的情况。

西市卖炊饼的老汉将油灯挂在檐角。

"三皇子爱吃某家的胡麻饼，这灯给他照着回来的路。"

延康坊的绣娘们捧出众人赶制的万民伞。

伞面缀满为李恪祈福的药香囊。

巡夜武侯欲驱散人群，却见宰相房玄龄的马车静静停在巷口。

车辕上赫然悬着为幼子驱疫的艾虎。

"让他挂。"

大理寺卿戴胄翻身下马，冷声说道。

"本官记得……家里也有一盏。"

晨光微曦时，长安城化作星河。

百姓将写着"三郎"的祈天灯放入云霄，灯影落进承香殿的琉璃窗，恰照在李恪颤动的睫羽上。

这一夜，长安城，无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