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相见

穿越昏暗的走廊，丰川祥子隐隐看到了尽头的彩色光亮，那似乎是会客厅的灯光。

高天原里是有这么一个会客厅的，那是用来招待最顶级客人的地方。

丰川祥子当然算得上是最顶级的客人，可她却从来没有去过这个会客厅，因为富婆们来这里往往是要办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业务。

高天原的牛郎们并不全都是守身如玉的小伙子，除了固定的工作之外，他们也可以自愿选择要不要和客人去外面吃个夜宵。至于吃完夜宵后干什么，就没人管得着了。

想要把牛郎带出去，也是需要交钱的，不过却不是把钱交给牛郎，而是交给高天原。

会客厅就是富婆们交钱的地方，她们大手一挥，朝桌子丢下两摞厚厚的钞票，顺便带走英俊的牛郎。

丰川祥子看见缤纷的灯光，心里终于踏实了一些。前方是会客厅无误了，只有那里的灯光才会是这种迷人又妖冶的颜色。

“快到了。”路明非小声唠叨，“别害怕，我们都是大大滴良民。”

丰川祥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她跟在路明非身后，穿过镶着金边的玻璃门，正式踏入了传闻中神秘又香艳的会客厅。

“嘿！”路明非忽然叫了一声，“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站在他身后的丰川祥子吓了一大跳，她不知道这个男孩在惊讶些什么，却感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正在接近。

那是一种悲哀，是久望孤月时冰冷的悲哀，也是绝望黄昏下无言的悲哀。

她曾经体验过这种悲哀，在那个溅满了血的客厅，提着刀枪的恶鬼们无声地嘲笑她，笑她的弱小，笑她的胆怯。

可人群中，还有着和她一样悲哀的男孩。

那个男孩的悲哀，不是刹那间沉重的悲哀，而是如烟雾缭绕般，淡淡的悲哀。像是被雨淋湿的烂木头，散发出腐朽的气息，将一整颗年轻的心都苍老了。

丰川祥子跪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人群中的男孩。她想这个男孩是不是也曾失去过亲人呢？那种孤单的感觉，像是飘零在海上的花朵，随波逐流了很多年，却总也找不到归处。

“是你……”

丰川祥子猛然惊醒过来，她从彩色的光影中分辨出了站在路明非身前的那个男人。

“你还记得我？”

源稚女有些意外，和这个女孩的相遇，己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他默默伫立在王将身旁，是群鬼之中最凶残的一个。

丰川祥子一下子呆住了，她没有想到居然真的能再见到这个男人，尤其是在牛郎夜总会这种地方。

“觉得很不可思议是么？”路明非吐槽道：“其实他的画风跟这里还蛮搭的……小白脸画风。”

“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在这里任职。”源稚女温和地笑笑，丝毫不在意路明非的言辞。

路明非切了一声，心说你未免也太拿自己当块儿宝了吧，你再帅帅得过梁朝伟么？连梁朝伟都帅不过，更别想碰瓷我家楚子航和凯撒。

“你见过他了么？”路明非问。

源稚女摇了摇头：“还没有，我也是刚刚到。”

“那就走吧，我们正好有些事情要问你。”路明非说。

三人继续朝着会客厅的深处走去。

走在最后面的丰川祥子默默地注视着男人随着步伐起落的衣摆，衣摆上是用金线绣出的梧桐叶。梧桐在日本分布很广，是一种很常见的树木。

不同于著名的法国梧桐，日本的梧桐树多是青桐。青桐的树形挺拔，叶片也很大，花序为圆锥形。照品种来看，源稚女的衣服上绣着的应该是青桐的叶片。

“你喜欢这件衣服么？”源稚女突然回过头。

丰川祥子不知道他如何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这忽然的提问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很喜欢，上面的刺绣很漂亮。”她紧张地回答。

源稚女微微一笑，说道：“这其实不是我的衣服，是我从一个女人身上借来的。”

路明非一阵恶寒，这货也太变态了吧，居然还有女装癖！你女装就算了，从女人身上借衣服又是什么鬼？难道是把某个可怜的妹子扒光后扬长而去了么？

丰川祥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紧闭上嘴默默听着。

“她很喜欢梧桐，常住的院子里总是栽着许多梧桐树。”源稚女自顾自地说道：“可她并不关心那些树，也从不往树坑里浇水，她说无论是干旱还是，树该死的时候总是会死。”

“从没听过这种说法。”路明非插嘴道。

“梧桐虽立，其心己空。待发于春，实葬于冬。”源稚女低吟。

“什么意思？”路明非一头雾水。

他的文言文可是高中时期的一大短板，每次做翻译题都能把白的翻译成黑的，往南翻译成往北。

“人跟梧桐是一样的，心空了还能勉强立着，旁人以为下个春天他还会发芽，但其实那个冬天他就己经死了。”源稚女淡淡地说。

“搞这么文绉绉的，你是要去领奖啊兄台。”路明非嘟囔道。

“听不懂么？”源稚女歪了歪脑袋，“明明你也是空心的。”

路明非急忙捂住自己的胸口：“休要胡说八道，洒家的心跳脉搏都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