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尤氏的抉择

她虽然脸上带着惊惧与惶恐，难掩憔悴之色，却依然能看出昔日养尊处优的痕迹。

眉眼间自有几分动人的风韵，她正是宁国府当家奶奶尤氏，贾珍的续弦。

尤氏走到堂中，离贾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身体微微颤抖，不敢抬头看他。

贾珺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尤氏，本侯奉旨抄家，按律，宁府上下，鸡犬不留。”

“你本难逃一死。”

尤氏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几乎站立不住。

贾珺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话锋微转。

“不过，有人为你求了情。”

“你暂时可以不用死。”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尤氏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还有浓浓的困惑。

她的声音干涩发颤。

“求…求情？”

“是谁？”

是谁？在这种时候，还会有人为她这个贾珍的续弦求情？

贾珺的目光落在她惶急的脸上说道：

“是谁求情，你无需知道。”

“你只需要明白，你的命，现在握在本侯手里。”

尤氏脸上的血色再次褪去，她明白了。

生杀予夺，全在眼前这个年轻的侯爷一念之间。

尤氏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贾珺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继续问道。

“尤氏，今后你作何打算？”

这个问题，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尤氏紧绷的神经。

她还能有什么打算？

宁国府没了，贾珍死了，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妇道人家，在这偌大的京城，还能去哪里？

悲凉、恐惧、绝望，种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尤氏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很快便泣不成声。

她瘫倒在地，身体不住地颤抖，却发不出任何求饶或辩解的声音，只有压抑的呜咽在空旷的正堂里回荡。

贾珺看着瘫倒在地的尤氏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本侯给你两个选择。”

贾珺轻声道：“第一种，离开这里，找个地方，改嫁。”

尤氏闻言，如遭雷击。

离开宁国府？

改嫁？

这两个词如同尖刀，一下一下剜着她的心。

她出身小户人家，能嫁入宁国府，成为诰命夫人，已经是祖坟冒青烟。

这些年，锦衣玉食，奴仆成群，走到哪里不被人高看一眼？

这份尊荣，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

若是改嫁，又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家？

还能有诰命夫人的体面吗？

恐怕会被人嘲笑，被人轻贱吧。

尤氏的脸色越发苍白，身子也摇摇欲坠，她紧紧咬着嘴唇，贝齿几乎要将唇瓣咬出血来。

她心乱如麻，思绪混乱。

荣华富贵如镜花水月，转瞬成空。

诰命夫人的体面，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

尤氏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哀求。

“侯爷，我现在……我现在脑子很乱。”

“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贾珺静静地看着她道：“可以。”

哭了许久，尤氏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尤氏也知道哭是没用的。

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侯爷，心硬如铁。

说打上门来就打上门来，连太上皇都默许，甚至亲自下令赐死贾珍、贾蓉。

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

尤氏想了一会后，玉容苍白，声音细若蚊蚋道：

“侯爷……我……那……那第二条路呢？”

贾珺看着她，轻声道：“回娘家。”

这三个字轻轻吐出，却像三记重锤，狠狠砸在尤氏心上。

回娘家？

尤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还要惨白，几乎透明。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娘家……

那个地方，对她而言，与其说是港湾，不如说是另一个泥潭。

她的继母尤老娘，只知道伸手向她要银子，指望着她这个嫁入国公府的女儿接济。

如今她自身难保，回去又能指望谁？

更别提她父亲……

一想到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那些若有若无的龌龊心思。

一想到自己未嫁入贾府前，在那个家里过的日子。

那种寄人篱下、小心翼翼、时时担惊受怕的滋味。

尤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那个家，比这里更可怕！

尤氏猛地抬起头，用力地摇了摇头，泪水再次涌出，带着无比的惊恐。

“不……侯爷，我不回去！”

贾珺看着她激烈反应，缓缓站起身，踱步到尤氏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泪痕交错的妇人。

尤氏感受到头顶投下的阴影，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贾珺俯下身。

尤氏甚至能感觉到他衣袍带起的微风，拂过她汗湿的额角。

一张俊朗的面孔，骤然在她眼前放大。

呼吸可闻。

尤氏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贾珺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尤氏冰凉的脸颊上。

带着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暧昧与危险。

贾珺的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朵。

低沉而清晰的声音，钻进她的耳膜，带着一丝玩味的冷意。

“两条路你都不选？”

“那你想选什么？”

尤氏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脸颊滚烫，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贾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贾珺看着她惊慌失措，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模样，缓缓伸出了手掌。

尤氏身体猛地一缩，下意识闭紧了双眼，睫毛剧烈颤抖，等待着预想中的疼痛。

她以为贾珺要打她。

然而，预想中的巴掌并未落下。

过了一会儿，尤氏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

却见贾珺的手停在半空，并未收回。

随即，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腕。

尤氏浑身一僵。

贾珺稍一用力，便将在地的她拉了起来。

“地上凉，起来吧。”贾珺轻声道。

尤氏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贾珺轻声道：“本侯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按理说，我应该喊你一声嫂子的……”

嫂子？

这两个字让尤氏心头猛地一跳，连忙抬手，慌乱地摆了摆。

“不…不用喊得…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