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演戏

少女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动听。

黛玉将一碗参茶小心翼翼地递给林如海。

“爹爹，您慢些喝，还烫着呢。”

“好，好，爹爹的乖囡。”

林如海接过茶碗，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感慨万千。

若非贾珺，他们父女二人，此刻早已是阴阳两隔。

黛玉又将另一碗参茶端到贾珺面前，那张绝美的俏脸上，飞起一抹动人的红霞。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贾珺的眼睛，只是轻声道：“珺哥哥，你也喝。”

贾珺接过茶碗，指尖无意中碰到了她微凉的指腹，黛玉如同受惊的小鹿，飞快地缩回了手。

看着她这副模样，贾珺心中一片柔软。

然而，这份难得的温情，很快便被一道突兀出现的身影打破。

来人一身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正是锦衣卫的打扮。

他单膝跪地，头颅深垂，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启禀侯爷。”

贾珺却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他放下茶碗，淡淡地开口。

“说。”

“回侯爷，目标已出现。荣国府贾琏，已于今晨抵达扬州城外码头。”

“据探查，贾琏刚一下船，便被一个自称‘林正’的男子接走。此人自称是林氏宗族，在酒楼设宴，为贾琏接风洗尘。”

贾珺目光看向了林如海。

林如海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此人。

“继续。”

“是。”

锦衣卫接着禀报：“属下在酒楼探得，那林正用‘扬州瘦马’款待贾琏，并许诺，只要贾琏能以‘娘家兄长’的身份，出面支持他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林大人为嗣子，事成之后，林家八成的家产，都归贾琏所有。”

“贾琏，已经答应了。”

听到这里，林如海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好一个林正！

好一个贾琏！

他林如海还没死呢，这些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要来分食他的家产，甚至连他的女儿都不放在眼里！

欺人太甚！

简直是欺人太甚！

贾珺看着那名锦衣卫，又问：“还有呢？”

“回侯爷，还有一桩意外。荣国府的贾宝玉，也偷偷跟船来到了扬州，随行的还有大管家赖大等人。”

“那林正发现贾宝玉后，大喜过望，称其为‘天降奇兵’。他与贾琏商议，明日便要带着贾宝玉，以‘探望病危姑父’的名义，大张旗鼓地前来林府，逼您开门。”

锦衣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字不差地详细禀报完毕。

贾珺听完，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了。

贾琏，贾宝玉，林正……

一群跳梁小丑，也妄想在他面前演戏？

真是可笑至极。

贾珺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吧，继续盯着。”

“遵命！”

锦衣卫的身影再次化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林如海怒道：“这林正和那贾琏，简直是无耻！”

贾珺轻声道：

“林伯父，何必动怒？”

“几只不知死活的苍蝇，循着味儿飞来了而已。”

“他们不是急着来奔丧吗？”

贾珺放下茶碗道：

“那就让他们来。”

林如海一愣：“珺儿，你的意思是……”

“林伯父，他们不是想演戏吗？”

贾珺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目光落在扬州城那错综复杂的街道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那咱们，就给他们搭个台子。”

“一个足够大的台子！”

“明日，把林府的大门敞开了，让他们进。”

“不但要让他们进，还要敲锣打鼓，弄得人尽皆知！”

“咱们，就请全扬州城的百姓，都来当个看客，好好欣赏欣赏，这出从京城荣国府送来的奔丧大戏，到底是怎么唱的！”

贾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睥睨天下的狂傲与自信。

“他们不是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吗？那我就让他们从云端，狠狠地摔下来！”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所谓的‘亲情’背后，是何等肮脏的嘴脸！”

“我要让荣国府的脸，在全扬州百姓面前，被彻底撕碎，踩在脚下，再也捡不起来！”

......

次日，天刚蒙蒙亮。

“二爷！二爷！醒醒！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雅间的门被人“砰”地推开，林正满面红光地冲了进来，脸上那股子抑制不住的狂喜。

“我刚得了下人传来的小道消息！”

“林……林姑老爷，昨夜里，已经咽气了！”

“什么？！”

贾琏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林正的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据说林府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只是怕引起动荡，这才秘不发丧！二爷，咱们的机会，来了！”

贾琏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死了？

林如海真的死了？

那万贯家财……那八成家产……

“好！好！好啊！”

贾琏搓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神色欣喜。

林正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抹鄙夷，随即又堆起笑容道：

“二爷，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发了。”

“不过，在出发前，您这情绪……得酝酿一下。”

说着，林正指了指自己的脸，做了个悲痛欲绝的表情。

“待会儿到了林府，您是娘家来的亲侄儿，这第一声哭，必须得由您来开场！而且，必须得哭得惊天动地，哭得肝肠寸断！让所有人都知道，您和姑父的感情，情同父子！”

贾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演戏嘛，这个他懂。

贾琏清了清嗓子，试着挤了挤眼睛，可一滴眼泪都憋不出来。

他咧开嘴，干嚎了两嗓子。

“呃……啊……姑父……啊……”

声音干瘪，表情僵硬，比哭还难看。

“不对不对！”林正连忙上前指点，“二爷，您得有感情！您想想，姑父他老人家，死得那么惨，留下那么大一份家业没人管，您心里能不痛吗？您想想那八成家产……啊不，是想想您和姑父的深厚情谊！再来！”

贾琏被他这么一说，也急了。

他闭上眼，脑子里开始疯狂想象。

白花花的银子，亮闪闪的金子，成箱成箱的珠宝，还有数不尽的田产商铺……

这些……全都要没了！

全都要被那个叫贾珺的粗鄙武夫给抢走了！

悲从中来！

一股巨大的“悲痛”，瞬间涌上了心头！

“哇——”

贾琏猛地睁开眼，嚎了一嗓子，声音之凄厉，把旁边刚醒过来的瘦马都吓得一抖。

林正见状，抚掌大笑。

“对！就是这个味儿！二爷您真是天生的好角儿！走！咱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