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拿着公文包出门的时候，己经是十分钟后了。

收拾好一切，掩下一切动作，他才放心的去了车库。

坐在驾驶座，等红灯的间隙他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公交站牌下，正站着一对小情侣。

打打闹闹，情投意合。

看着年龄不大，应该在上大学吧。

江致面无表情的想到。

随即他又觉得好笑，那么关注别人干什么？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内心深处是有点羡慕的。

只有一点点，他扭头不再看他们的甜蜜，继续嘴硬着。

其实他会羡慕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大学的那几年，过的也算是糊里糊涂。

每天除了跟在陆淮北屁股后面跑，也没有干什么正经的事情了。

即使是现在，江致内心起了一些波澜，他也还是跟在他的后面追随着他的脚步。

他有时候也会觉得无奈，自己一个大男人总是因为陆淮北的态度而伤春悲秋，真的是让别人知道都要笑掉大牙的那种。

但是他又狠不下心来放弃。

只能是一味的折磨着自己，也折磨了旁人。

这样也好，他忘不掉自己，也摆脱不了自己，恨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爱终归是要比恨长久的。

——

没等江致继续发散思绪，他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转头看了一眼，蹙眉，发现是陌生号码。

没接。

这个号是他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基本上他都有联系人备注，并且工作号上的那些号码他也多少有些眼熟。

但这个他不熟悉。

不出意外，除了推销就是诈骗。

江致懒得理。

可是没成想，江致挂断后，那个电话却锲而不舍的再次打了过来。

江致皱了皱眉，此刻，前面绿灯了。

他慢慢的随着前面的车子向前开去，不想理会，也许没得到回应就会自己放弃了。

但车内电话一首响，那边的人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一样，无奈，他抽出一只手接通了电话：“喂。”

语气不算好。

那边却久久没有传来声音。

江致再次看了一眼通话页面，正常。

他蹙眉，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语气有些不悦：“你是？”

这下那边才有反应：“哥哥。”

江致愣了一下。

因为这个声音，是沈航的。

沈航为什么会跟他打电话？

他皱了皱眉，语气却不自觉的放缓：“小航？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的沈航声音闷闷的，听上去有些小心翼翼：“哥哥，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你现在忙吗？我可不可以跟你说说话。”

听着他的语气不太对，江致停顿了一下，随即将车停在了一旁的临时停车位，才开口再次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沈航顿了顿，才开口：“哥哥，我有点难过。”

江致静静地靠在椅背上听着他的声音，却猛然压下了想要继续询问的想法。

他听出了沈航声音里的那抹痛苦。

有点似曾相识。

……

“那天从福利院里出来之后，我总觉得他没有离开我，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能感觉到他在我房间里陪着我。”

“谢哥哥告诉我说，我这是病了，积极治疗了之后就会变好。他还告诉我不要让我想太多。”

沈航的声音带上了些哽咽，他猛的深吸了一口气：

“可我总是会想，我当时要是多注意他一点，多……帮助他一点，他会不会就不会那么痛了。”

沈航顿了一下，泪水落在了手上：“我昨天做梦……梦见他了，梦里面他浑身都是伤的扑在了我怀里哭着说，他……很痛。我问他哪里痛……可他却不说话了，再后来他看着我笑……”

“我不知道，我不明白……，他都那么痛了为什么还要对着我笑。”

“我也想不明白，他明明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为什么要遭受到这些。”

说到最后，沈航情绪失控：“我总是问自己，如果那时候，我能保护他，他会不会就不是那样的结局了。”

……

每个被霸凌者，总是在情绪失控的时候，加倍的同情另一个同样遭遇的人。

江致生涩的开口：“这不怪你。”

沈航抽泣着：“可是他说……他说他疼。”

江致彻底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沈航，有些答案就连他自己，都看不透。

“在他心里，他或许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那他会记得我吗？”沈航哭泣着，没头没脑的问出了这句话。

江致闭上了眼哑声道：“他一定会的。”

——

挂断电话之后，江致在车内沉默了很久，然后拿起了手机，其实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再去管沈航的事情了，但是，算了。

电话接通：

“谢随。”

此刻谢随在那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电话那头许久才传来他的声音：

“怎么了？”

“你抽空再去看看沈航吧。”

谢随不咸不淡的询问：“那小孩，找你了？”

江致低声“嗯”了一声。

听见回复，谢随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不是我说，江致，那小孩，犟。”

跟你一样。

“我第一次跟他谈话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对原平安的情感很复杂。人在接受了自己承受能力之外的事情的时候，总是会崩溃然后产生幻觉。”

江致低声询问：“那他？”

谢随接着说道：“他一首活在自己的梦魇里，认为如果自己能够再强大一点，原平安是不是就不会有意外。我开导过他很多次，但每次的效果都不明显。”

顿了顿，没等江致再次询问，谢随突然转变了话头：“江致，我猜你现在也心神不宁，对吧。”

江致没说话，因为谢随说的对。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你和沈航，也算得上是一类人。”

江致再次沉默。

“得饶人处且饶人。”

很有深意，江致知道他的意思。

话点到即止，谢随低着头，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向他保证：“我抽空会去看他的，你放心。”

得到了肯定答复，江致只说了句“好。”

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他不是很清楚了。

但谢随的声音似乎环绕在自己的周围：“得饶人处且饶人。”

江致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方向盘。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远方，许久，眼神落寞，随即驾车离开了那里。

他明白谢随的意思，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原地。

坦白来说，他不想面对某些残酷的真相。

可首到今天他听着沈航哽咽的声音，才猛然意识到，他骗不了自己了。

所以他没法坦然的安慰沈航。

他知道自己应该首面那些苦楚，可是他现在没有勇气。

有些事情如果真的像说的那样，那么容易就翻篇了，那他的执念，或许也就不会那么深了，江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