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姐弟谈心

从新丰县到大岗村骑自行车要两小时，赵文斌也没多留，将姐弟俩送到村口，就骑车离开了。

沈爷爷住在林岗山山脚下，离村子有些距离，再加上现在是饭点，所以一路上没有遇见人。

沈曦从记忆里了解到，沈家的房子以前是地主老财家的，没破败之前是个两进的院子，后面被打倒之后围墙都被推倒了。

房子也因为年久失修倒了不少。

沈老根回村后，老屋早就不能住人了，大队长就做主，前面一间还没倒的主屋给他住。

沈老根找了泥瓦匠修葺了一下就住下了，房子看着倒也还不错。

为了用水方便沈老根还花钱请人在屋门口打了一口水井。

再后来上面有人下放过来劳改，大队长就将后面两排还勉强能住人的瓦房整理出来当成牛棚，用来安置从上面送过来改造的人。

顺便让沈老根看守牛棚，每天有六个工分。

六个工分村里的青壮年都看不上，再加上村里的人都不喜欢靠近牛棚，生怕跟牛棚里的人扯上关系，所以也没意见。

沈老根不怕，没有比他身份还正的了。

沈曦带着大毛进屋，就开始打量这个屋子，一进门就能看到一张八仙桌和一个条案，桌子旁是西条木凳。

门的左右两侧分别有一个灶，上面是两口大铁锅，锅连着左右两边卧室的炕，冬日里烧炕睡起来暖和。

左右两侧的卧室差不多大，布局也一样，一个大炕，上面有炕桌和炕柜，跟炕对面的墙边是放衣服的柜子，窗边还有桌子和条凳，门边有一个盆架用来放洗脸用的大脸盆。

沈曦走进她的屋子将门关上，然后按照记忆从桌子底下挖出一个小布包。

里面是沈爷爷的丧葬费和这些年他存下的钱票。

人老了就总担心他哪一天会不会一睡不醒，所以沈老根很早就将钱票交给沈曦保管。

一共是六百块，虽然不多，但在这个年代己经算一笔巨款了。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沈老根对沈曦这个孙女可以说是掏心掏肺，吃穿比城里工人家庭的孩子也不差。

他教她打拳，送她上学，还总去供销社给她带零嘴和小姑娘喜欢的新鲜玩意儿，只要沈曦馋肉了，沈老根都会带上老狗去山里转悠转悠，偶尔能带回来野鸡和野兔。

村里人都说沈曦命好，明明是被人丢了不要的女娃，竟然被沈老根养的这么好。

当然村里也有眼红的嚼舌根，说沈老根蠢，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丫头片子，竟然捡回去当个宝。

前些年，沈曦不想读书想要下地赚工分都被沈老根拒绝，沈老根很崇拜他的老团长，有文化，杀敌英勇。

他见识过文化人是什么样的，知道光有武力没有知识会吃亏，那些厉害的枪炮都是文化人才能研究出来的。

所以哪怕沈曦一身怪力，并且坚持下地都被沈老根严词拒绝，还拉回家胖揍了一顿。

那是沈爷爷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沈曦。

沈曦摸了摸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的眼泪，轻抚酸胀的胸口：“既然我代替了你，那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按照你答应爷爷的，照顾好大毛，撑起老沈家。”

收拾好情绪，打开门，就看见大毛在烧热水。

“姐，我给你烧水，晚上泡个脚，早点休息吧。”

沈曦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大毛，还饿不饿，姐柜子里有鸡蛋糕和麦乳精。”

大毛像见鬼一样瞪圆了眼睛，吃惊到结巴：“不......不饿。”

“咕噜咕噜......”

看来大毛的肚子有不同的想法。

大毛的脸臊得通红，沈曦轻笑：“家里粮食不多了，今晚就对付一下，明天姐姐去镇上供销社买点。”

说完拉着大毛进了屋子，给他冲了一杯麦乳精，然后从柜子里拿出原主藏起来的鸡蛋糕塞到大毛手里。

以前原主看大毛不顺眼，爷爷给的好东西都会藏起来偷偷吃。

大毛看着手里的麦乳精和鸡蛋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曦没跟小孩相处过，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大毛，你怎么了？是不喜欢吗？你想吃什么，明天姐给你买。”

大毛一边哭一边喊：“姐，你是不是也不想要我了。”

“我娘走的前一天也是这么好声好气地哄我，还给我吃苹果，第二天就丢下我跑了。”

沈曦看着大毛单薄瘦弱的身子有些心疼，她父母也离开的早，但生离和死别是不一样的，至少她相信她的父母是爱她的。

她轻轻抱住大毛，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大毛，我不会不要你。”

可是大毛正哭得上头，哪里听得进去，沈曦叹了口气，大喝一声：“不许哭！”

大毛这才止住哭声，吸着鼻子点点头：“嗯嗯，就是这个语气。”

沈曦哭笑不得，这娃都有心理阴影了，对他太温柔就担心你跑路。

她将冷静下来的大毛拉到炕边坐下，看着他将麦乳精喝完才将布包掏出来打开：

“这是爷爷留下的钱，一共六百，咱俩一人三百，你还小，你的那一份我先帮你保管着，等你以后成家了，我会包成红包给你，就当是爷爷给你随礼了。”

大毛虽然人小，但他知道三百块是什么概念，这可太多了，都能买自行车了。

他立马将头摇成拨浪鼓：“姐，我不要，都给你，只要你别不要我。”

“我吃得不多，从明天起我就不去上学了，我也能上工，大勇家的石头打猪草每天都能赚两个工分。”

“不行！老沈家听我的，钱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学你也得上，这是爷爷的心愿。”

沈曦没有给大毛讨价还价的空间。

“钱的事给我烂在肚子里，你以为你那便宜二婶为什么要卖你，不就是惦记着咱们家里的东西吗？以后家里的吃的穿的用的，都别往外说，省的惹人眼红，知不知道？”

大毛看沈曦动真怒了，乖巧地点点头。

“姐，我晓得，以后家里都听你的。”

心里美滋滋，真好，姐姐还会凶他，看来不会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