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血海虚寒

林悦参突然想起之前听来的闲话。

说隔壁大队有个姑娘，月事停了半年，肚子疼得打滚，最后吐血死了。

当时她还惋惜没早点听说，如今竟遇上同样的病症！

"傻丫头！那姑娘是耽误了！你这是'血海虚寒'，能治！"

小翠涣散的目光动了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林悦参急忙从小挎包里取出艾绒，又摸出几片干姜片。

用灵力把艾条点燃，再小心得把艾条用灵力护住，避免粘上雨水。

只敢用浅浅的一层，怕用多了，灵力呈现的青色被这个姑娘给看见。

又借着烟雾遮掩，指尖在小翠脐下三寸轻轻一点，将一缕灵气渡入关元穴。

"你...是新来的...小林大夫？"小翠的声音像风中蛛丝。

"是的！"林悦参掏出油纸包，取出颗桂枝茯苓丸塞进她嘴里，"含着！这药甜中带辣，辣里回甘。"

药丸化开的瞬间，小翠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那手冷得像井水里的石头，指甲却掐得她生疼："真的...不用死？"

"非但不用死，三个月后你就能和正常姑娘一样活蹦乱跳了。"

林悦参转身蹲下，"来，搂紧我脖子。"

背起小翠时，她暗中运转灵力。

温暖的气流顺着两人相贴的脊背流动，像寒冬里突然晒到的太阳。

小翠的头靠在她肩上，呼出的气吹动她耳边的碎发，痒痒的带着药香。

林悦参趁小翠不注意，把小药篓给收进了小挎包中。

山路上，雨水把碎石冲得发亮。

远处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翠丫头——""小翠——"

最前头的身影跌跌撞撞，马灯在雨幕中划出摇晃的光弧。

小翠娘冲到跟前时，蓑衣上的水甩出老远："我的冤家啊！"

她想去拧女儿的耳朵，手伸到半空却变成抚摸，"你要有个好歹...你要有个好歹..."话没说完就哽咽了。

人群里突然挤出个壮实后生。

浓眉大眼，肩膀宽得能扛起粮袋，此刻却红着眼眶像个孩子。

林悦参见过他——上次偷偷问过小翠喜欢什么花色的头绳。

好像这两人己经定亲了。

正思索间就听到背上的小翠小声唤道“娘，大生哥。”

"小林大夫，把小翠给我吧。"他声音哑得不成调，解蓑衣的动作却利落。

当把小翠接过去时，那双手好像捧着一片轻轻的羽毛。

林悦参看见他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最后只憋出一句："傻女子..."

小翠苍白的脸突然泛起血色，把脸埋进青年胸膛。

张大生手忙脚乱地裹紧蓑衣，连人带蓑衣抱得严严实实，大步流星往山下走。

林悦参小跑着跟上，发现他后背的粗布衣裳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

薛家院外的草棚里，煤油灯把影子投在土墙上。

林悦参净过手，重新为小翠诊脉。

这次她格外仔细——左寸沉弱如水中沙，是心血不足；右关弦紧似张弓，乃肝气郁结。

最棘手的是尺脉，沉涩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脉里结了冰。

草棚内，昏黄的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将人影拉扯得忽长忽短。

林悦参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水珠顺着她纤细的手腕滑入袖中。

她俯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那本薛文杰送给她的牛皮笔记本。

封面上"为人民服务"五个烫金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边角处己经有些磨损，显出主人经常翻阅的痕迹。

她匆匆翻开略微泛黄的纸页，钢笔在"脉案"二字下方沙沙作响。

墨迹在粗糙的纸面上微微晕染，像是一朵朵绽放的小花。

"脉沉细欲绝，舌淡紫苔白滑..."

笔尖突然顿了顿，一滴墨水滴落在纸上，洇开成一个小小的圆点。

林悦参抬头看了眼草棚外愈下愈急的雨势，雨水顺着茅草屋檐连成一线，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她抿了抿唇，又补上一行清秀的字迹："此乃寒邪首中三阴，当以当归西逆汤加减。"

小翠娘凑过来时，带着一身湿冷的雨水气息，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她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衣角的边缘，指节处布满了常年劳作留下的茧子。

"小林大夫，这些药...贵不贵？"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睛不时瞟向躺在草席上的女儿。

"山上都能采到，您别担心。"

林悦参柔声安慰，转身走向角落里的药柜。

木门拉开时发出熟悉的吱呀声，一股混合着草药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当归、桂枝都是现成的。"她特意加重了语气。

从抽屉里取出几个纸包，"前些天我亲手炮制的，药性正好。"

林悦参仔细称量着药材，纤细的手指在草药上灵活移动，她并没有使用药称，因为她所有的配药都是用灵力精准控制了的。

她将配好的药包递给站在一旁的青年后生嘱咐道："你去煎药吧，三碗水煎成一碗，文火慢熬。"

她实在不敢自己上手，以自己煮饭的手艺来看，怕煎出来的药小翠现在虚弱的身子承受不住。

张大生郑重地接过药包，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蹲在药炉前生火的样子笨拙却认真，时不时回头望向草席上的小翠，眼神里满是担忧。

不多时，草棚角落里传来瓷器轻碰的清脆声响。

张大生端着刚煎好的药碗走来，那双平日里能轻松抡起锄头的大手此刻却微微发抖。

小翠虚弱地抬起手想要接过药碗，两人的指尖在碗沿不经意相触——

"笨..."小翠突然笑出声，虽然气色仍然苍白，但脸上己经泛起一丝血色。

药汤因为这一笑洒出几滴，落在张大生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襟上，晕开几朵深色的花。

恰在此时，煤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昏黄的光线映得他耳根通红，一首红到了脖子根。

林悦参假装没看见这青涩的互动，低头继续写着脉案。

钢笔在笔记本上流畅地滑动，留下一行行工整的字迹：

当归三钱（酒洗）、桂枝二钱（去皮）、赤芍三钱、细辛一钱、通草二钱、吴茱萸一钱（盐炒）、生姜五片、大枣五枚（擘）。

笔尖突然被什么卡住了，在纸上留下一道突兀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