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血色晨露**

寅卯之交的晨光浸着血色，沈老夫人鎏金凤头杖叩击青砖的声响，惊醒了祠堂檐角沉睡的铜铃。林辰望着这个抚养自己十五年的老妇人踏进密室，她绛紫裙裾扫过满地弩箭时，绣着的九尾狐暗纹正与棺椁图腾重叠。

"好个忠仆！"老夫人凤目扫过假陆九的尸首，腕间翡翠镯突然裂开，十二枚银针首取林辰双目。老仆佝偻的身影鬼魅般闪至，鹰爪般的手掌捏住银针，针尖竟在掌心融成铁水。

"周朝暗卫玄字号陆九，参见太子殿下！"嘶哑的嗓音震落梁上积灰，老仆撕开人皮面具，露出遍布烧伤的脸。林辰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人颈侧朱砂痣的位置，与父皇临终前抓着他手按住的胎记分毫不差。

沈昭然的描金折扇突然架住亲卫长刀，扇骨中迸出的孔雀翎羽割断三缕银发。"祖母，这戏可比梨园春的角儿精彩。"他指尖抚过扇面《寒江独钓图》，冰裂纹瓷般的嗓音刺破凝滞的空气："只是您忘了，二十年前送进宫的沈家庶女，左肩可没有朱雀纹。"

老夫人颈侧青筋暴起，凤头杖突然裂成两截，露出内藏的软剑。剑身映出她逐渐剥落的面皮，底下赫然是张布满刺青的脸——北疆巫祝特有的靛青图腾从额角蔓延至锁骨。

"狼主万岁！"假老夫人喉间发出非人的嘶吼，软剑抖出七朵剑花。真陆九的青铜护腕突然爆开，三百六十枚牛毛针裹着毒雾激射而出。林辰挥刀劈开毒雾时，瞥见针尖刻着的狼首印正与沈昭然昨夜遗落的银箔吻合。

祠堂外突然响起整齐的甲胄碰撞声。玄甲军撞破朱门涌入庭院，为首将领摘下面具的刹那，林辰的刀尖微微颤抖——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脸，正是记忆中坠下摘星楼的二皇兄！

"别来无恙啊，太子殿下。"二皇子周景明甩出染血的旌节，末端系着的正是沈清欢失踪的金步摇，"你的小情人正在雁门关外，等着被炼成七星灯呢。"

沈昭然突然笑出声，折扇划过诡异的弧度。十二根扇骨弹射而出，精准刺入玄甲军咽喉。他扯开锦袍露出腰间玉带，上面嵌着的七颗东珠正对应北斗七星："三年前南境瘟疫，沈家运去的药材里掺了化功散——你以为玄甲军为何听令于你？"

林辰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陆九抱着他滚落山崖时，追兵铠甲上闪过的正是玄甲军特有的龙鳞纹。假老夫人突然暴起，软剑刺向周景明心口："狼主要的是活太子！"

混战中，真陆九将林辰推向神龛后的暗道。老人枯瘦的手指抠进墙缝，拽出个浸血的包袱："老奴找了十五年..."包袱里半幅《璇玑玉衡图》与林辰怀中的羊皮地图拼合，显现出完整的龙脉走向，而包裹它们的鲛绡，竟是母后寝殿的窗纱。

暗道轰然闭合的瞬间，林辰听见沈昭然清冽的嗓音穿透石壁："醉仙楼地窖第三坛女儿红，藏着你要的真相。"紧接着是利刃入肉的闷响，血腥气顺着砖缝渗进来，与当年母后寝殿的血海气息重叠。

林辰在暗道中狂奔，手中火折子忽明忽暗。墙壁上突然浮现荧光纹路，竟是历代沈家主母用夜明珠粉绘制的星图。当第七个星宿亮起时，地面塌陷，他坠入个冰窖般的密室。

九盏人鱼膏灯照亮西十九口琉璃棺，每口棺中都躺着与沈清欢容貌相似的少女。她们心口嵌着北斗状的玉珏，玉面刻着不同年号——最早的可追溯至永和三年，正是青麟案爆发前夜。

最中央的水晶棺突然泛起涟漪，沈清欢的尸身缓缓浮起。她脖颈处的七星疤渗出金液，在空中凝成篆字："七月既望，荧惑守心"。林辰伸手触碰的刹那，棺中突然伸出白骨森森的手，将卷染血的《起居注》塞进他怀中。

冰窖顶部传来凿击声，周景明阴鸷的面容出现在裂缝中。林辰点燃人鱼膏灯掷向琉璃棺，爆燃的冷火中，西十九具女尸突然睁眼，口中吐出带着冰碴的北疆战歌。

当林辰撞开醉仙楼地窖的木门时，沈昭然正在斟酒。琥珀光中浮着半枚狼骑兵符，而他脚边躺着个双目被挖的老者——正是青麟案唯一幸存的钦天监书吏。

"尝尝十五年的女儿红。"沈昭然弹指震碎酒坛，泛黄的酒液在空中凝成北斗形状，"这是用你出生那年的糯米酿的。"酒香弥漫间，林辰看见沉淀在坛底的金锁片，刻着与自己玉佩相同的云雷纹。

窗外玄甲军的铁蹄声再次逼近，沈昭然突然捏碎兵符。狼嚎声自地底传来，砖石翻涌间升起三百北疆狼骑，他们手中弯刀映着朝阳，刀柄处皆嵌着沈家令牌。

"现在你该明白了。"沈昭然将染血的扇子插入砖缝，醉仙楼轰然坍塌，"从你踏入沈府那刻起，就是七星局的第一颗棋子。"烟尘中，他背上的朱雀纹身浴火展翅，与林辰颈后突然灼痛的胎记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