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章 关羽，凡人

“二爷，千百年来，如果说结义兄弟的典范，第一位肯定是你们三兄弟。”等肉熟的这段时间，我开始我接上刚才在隔壁的话题，接着扯淡。

“但是这千百年来，也有不少的情谊被传颂下来了，比如说钟子期俞伯牙，比如说孙武与伍子胥。”

二爷点点头，表示知道，其实不用说二爷肯定也知道，这两个组合都是他之前的前辈。

我继续说道：“还有那管仲和鲍叔牙，鲍叔牙深知管仲的才华，举荐他为相，自己甘居其下。这种胸怀和气度，实在是令人钦佩。”

二爷听到这里，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若有所思地说：“这些情谊，我曾经还是凡人的时候，有着深刻的体会，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己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情谊了。”

张单在一旁把这一锅最后一块放进嘴里，不紧不慢地说：“这就是七情六欲的问题了，诚然，这些情感会让我们这些神在发挥神职的时候更稳定更准确，但是这么一来我们就会变成一种权柄的奴隶。”

“我在人间观察的时候，也看到过不少感人的情谊。那些个邻里之间互相帮助，朋友之间患难与共，这些情谊并非不存在。但是我只会去关注那些被这世间诱惑的人，他们出现的问题，他们住出的错事。”

张单想了想，“门开，你问了二爷怎么看待凡人了吗？”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我转头看了看二爷，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二爷见我看他，就把筷子放下了，“你怎么会想问这个事？”

我依旧是摇了摇头，刚才没有跟张单说，现在也自然不会跟二爷说。

二爷见我摇头，便也不再追问，只是重新拿起筷子，又夹了一片羊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张单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二爷，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不管凡人也好，神仙也罢，都有各自的活法。我们神仙看似逍遥自在，却也受着诸多规则的束缚；凡人虽然生命短暂，又常常被七情六欲所扰，但其间也有着许多珍贵的东西。”

我心中一动，不禁问道：“那张单，你觉得在这短暂与漫长的对比之中，凡人最让你难以理解的是什么呢？”

张单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凡人的希望。他们处在如此渺小而短暂的生命历程中，却总是充满希望。哪怕是面临绝境，也会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就像那些在田野里耕种的农夫，明明知道天灾随时可能毁掉他们的收成，却仍然年复一年地播下种子，怀着收获的希望。而我们神仙，很多时候都太过知晓命运的轨迹，反倒缺乏这样纯粹的希望。”

二爷听了，微微点头，“这希望确实是凡人独有的一种力量。想当年我还在人间的时候，也曾见过无数的百姓，哪怕在战火纷飞、饥寒交迫之中，还是能看到他们眼中的希望之光。那种力量，是足以震撼人心的。”

我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正因为凡人的生命有限，他们才更珍惜这有限之中的无限可能。每一个新的一天，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可以去追求梦想、去爱、去感受世间的一切。”

张单微笑着看着我，“你似乎对凡人有了更深的理解。其实我在人间长期的观察中，也慢慢地开始欣赏凡人的这些特性。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勇气和希望，都仿佛是这个世界的一抹亮色。”

此时，火锅里的汤己经煮得咕噜咕噜首响，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我看着锅里翻起来的热气向二爷问道：“那二爷你怎么看待凡人的呢？”

二爷想了想，笑着反问我，“你怎么看你自己呢？”

我被他这么一问，愣住了，“这有什么关系？”

二爷轻轻放下筷子，抬手想要摸自己的长须，但是因为他现在并没有变成自己的法相，也就摸了个空，手在半空虚摸了两下，缓缓说道：“凡人呐，就是在不断的挣扎，不断的犯错，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一个错误而导致自己进入万劫不复。”

二爷抬起头，穿过火锅的烟雾看着我：“这是我对于自己的看法，年轻的时候因为一身武艺，觉得要替天行道，行侠仗义时失手打死了人，我背井离乡，但也算是因祸得福，我结识了我的两个兄弟，再后来我一生戎马，却因此自视甚高，导致了兵败被杀。”

“所以在我看来，人就是在不断的犯错，改正，再犯错，改正，最后犯了个大错，万劫不复，没机会改正。”

听二爷这么说，我以为他认为人都是负面的，就打算反驳两句，结果张单在我之前开口了。

“帝君你别只说你对于自己的看法，你也说一说对于凡人的看法啊。”

我听他这么说，没听明白，“什么叫二爷对于自己的看法？”

张单笑了笑，“你不觉得他说的都是对于自己的不满吗？”

二爷听了张单的话，点了点头后说道：“我确实是对于我自己有很大的意见，但是我毕竟也曾经是凡人之身，所以也不算是完全是在发泄我对自己的不满吧。”

我这才听明白，“二爷你不能把自己对自己的不满当成对于凡人的评价啊，你就没有正面一点的吗？”

二爷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回忆的神情，视线仿佛穿过了火锅的热气，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光。“如果你要是这么说…倒是也有，在当初我在荆州的时候，有那么一帮亲兵，是跟着我随大哥发家的时候带出来的，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叫汉家天下，也不知道什么叫天下大义，他们就知道他们是为了吃饱饭而打仗。”

我听到这以为二爷跑题了，就想打断他，但是二爷抢在我之前开口了。

“但是有一天，应该是我水淹七军之后的宴会上，我和一个亲兵喝了一杯酒，他问我，将军，这场仗能不能在我们这辈子打完？我并没有懂他说的是什么，就问他，你是觉得累了吗，结果他跟我说，他不希望下一辈还打仗，我原以为他说的是他的孩子，结果他跟我说，他没有娶妻，他是希望不论是谁的孩子都不要再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