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暖帐

褚非羽回到云薇殿时，林姑姑一边为她拆簪环，一边听着织星讲述瑶华殿里发生的事。

褚非羽沉默不语的摘着耳饰。

“公主在想什么？”林姑姑在她身后，自镜中发现褚非羽正出神。

褚非羽用指腹轻轻划弄耳饰勾尖：“我就是奇怪，既然未请太医看过，这赵氏怎么就如此笃定自己小产？”

“有人刻意引导也不稀奇，不一定指望她真做什么，但只要她恨上谢良媛，就总有用处。”林姑姑拆了她的发髻，绸缎般的长发披落，她用篦梳沾着茉莉油为她篦着头发说。

“那会是谁呢？”织星整理着妆台，好奇的问。

“我又不是能掐会算，我怎么知道？”褚非羽捏她的肉脸，“也不一定就是现在这些人，说不定是己经没了的那三个。”

“先前没了三个，咱们进来以后又没了两个……”绘云听着褚非羽提及那三人，叹口气。

做奴婢的是不能叹气的，可殿内只有主仆三人，绘云便放下了心神。

褚非羽也没责怪她，只说道，“这不都是见惯了的，你还叹什么气。”

“以前这些事再见惯，却也多与咱们无甚关联。”绘云说。

这句话，在林姑姑看来有些沉重。

她及时转了话题，“听赵姑娘那话里的意思，太子妃也是有些手段的。”

在褚非羽看来，太子妃这个正妻管理庶务还算尽职尽责，细心周全，只是御下蔽上不足。

她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想坐好后位，能选择的路有很多。

上等自然是做个宠后，虽说皇家极少出现皇后盛宠，但毕竟是少年夫妻，用些心也不无可能。

中等便是做贤后，统领后宫，赏罚分明，只要一切按规矩来，即便皇帝不喜，可朝野内外，史书传记都会称赞。

下等是做毒后，手段高明狠辣，左右制衡，培植势力，将整个后宫牢牢掌控在手。

可太子妃呢，是下下等，她既要又要，既不想惹太子不快，又想要自己正妻权威。

做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若不是大邺重嫡，景淮渊有意维护，她这正妻之位，能坐稳才怪。

就说她杖毙敏儿那件事，若太子妃治她个惊扰宫闱之罪，再小惩大诫，景淮渊应当不会驳她的脸面，甚至可能会对她刮目相看。

可贺良娣不发声，她又碍于褚非羽受宠，便真的两眼一闭，当没事发生。

不过她这样，在她手下当宠妾，日子会轻松很多。

“只要她别在我这用手段，就与咱们无关。”褚非羽说完打了个哈欠，“姑姑你快点，我快困死了。”

“好了，热水备好了，洗洗就能睡。”林姑姑放下梳子，摸摸她的发顶。

“嗯，别弄那些繁琐的东西了，简单洗洗吧。”褚非羽是真累，折腾一晚上，现在想想林姑姑那些为她抹身子的瓶瓶罐罐，更累了。

元樱殿中。

景淮渊梳洗更衣完，正准备就寝时，又叫来了卓勤。

“赏沈宇三十大板，”他略一停顿，继续交代，“告诉他，孤不管他有什么心魔业障，孤只容他这一次。”

既然太子提及此事，卓勤顺势问：“杏莲和小鹭子该如何处置，请太子示下。”

景淮渊指腹着扳指：“先让他们活一阵子吧。”

卓勤还没应命，就听景淮渊又说起：“孤记得前几日江岐新进贡了两匹漳绒缎，让针线房给褚良娣制成暖帐，上面就绣，”景淮渊思索一下：“狸猫戏珠。”

夏天还没过，就制暖帐，就是让针线房往精细里做，慢工出细活的意思。

卓勤不知道太子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只连声应下。

床帐内，太子妃疲累的快要入睡，就听身旁太子突然问：“若当时赵氏将谢氏告发，你当如何？”

这下，太子妃醒了神，她略一沉吟：“若她所言属实，自当严惩。”说完又笑了一下：“自然，一切最终还要殿下裁夺。”

景淮渊“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很快呼吸悠长平缓起来，显见是睡着了。

太子妃却一时没了困意。

对于赵氏腹中之子是否确如她所言，太子并未下定论，也未因此责罚谢良媛。

那就是谢良媛无罪，现下又问她这些做什么？

第二日褚非羽刚起床，赵百顺便来回话：“淑妃娘娘去了瑶光殿。”

“那我也要去吗？”褚非羽问。

“这倒不必，淑妃娘娘未宣召，想来看看谢良媛便走。”赵百顺恭顺道。

褚非羽点点头，自家侄女中毒又小产，来看看也是常理。

现下外间还在摆膳，褚非羽便与赵百顺闲聊起来。

“你在东宫这么久，肯定有不少同乡知己吧？”褚非羽问起。

赵百顺暂时不知她何意，谨慎回话：“奴婢是有几个相熟的同乡，只是知己谈不上。”

“嗯”，褚非羽善解人意道：“虽说你来了云薇殿，可也不好为了伺候我便与他们疏远了，平日该怎么来往便怎么来往，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

这下赵百顺懂了，紧麻利的躬身应：“是，主子体恤咱们做奴婢的，是奴婢的福气。”

褚非羽吩咐绘云几句，很快绘云便捧着一荷包回来。

“这有些碎银子，你收着，平日与人交往，总要有来有回，别让人说咱们云薇殿的人小气吝啬。”说完，褚非羽开了句玩笑：“不够再来取，你家主子有的是银钱。”

张百顺接过荷包，打了个千：“谁敢说咱们云薇殿，东宫谁不知道，主子平日赏赐是最丰厚的，一个个巴不得来咱们云薇殿伺候主子呢。”

得了他的准话，褚非羽便起身去用膳。

之所以现在才吩咐他这些，是因为近日东宫稍有风吹草动，赵百顺总是及时来报。

褚非羽知道，他这是想通透了。

她也不是让他去收买哪位主子身边的人，那些人也不是一点碎银就能收买的。

只是她总不能一首当瞎子聋子，她所图的不过就是下面的小内侍小宫女。就比如花园子洒扫侍弄的人，别看不起眼，其实消息是最灵通的。

虽不可能知道什么秘辛，但宫里的动向总能抓个七七八八，简首就是八卦聚集地。

这事，她也不怕景淮渊会知晓，在深宫生存，或者说，在任何境遇中生存，信息都是至关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