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章 永劫归舟

星舟撞破第八重劫海时，船首青铜饕餮像的独目突然淌出银蓝色黏液。慕晚俯身触碰，指尖传来针扎般的刺痛——黏液竟是亿万只噬星虫幼体，虫壳浮凸着初代萧战刻写的殄文情诗：「劫海无岸骨作舟，星砂为聘泪作酒」。

黏液触及空气的瞬间，虫群嗡鸣着凝成初代的虚影。那虚影半身腐烂，左眼空洞淌着星砂，右眼却温柔如昔：“晚儿…莫碰这些虫子…它们食髓为生…”话音未落，虫群轰然溃散，在甲板蚀出焦黑的《饲魔录》残章.

船舱底层传来黏液翻涌的闷响。慕晚掀开龙骨处的青铜盖板，猩红血池中十万枚翡翠星卵正沉浮蠕动。每颗卵壳刻满《饲魔录》残章，透过半透明膜壁，可见初代模样的胚胎被三根青铜钉贯穿头颅：

第一钉刺入太阳穴，钉尖缠着慕晚某世的青丝，发丝己腐化成噬星虫巢； 第二钉穿透咽喉，钉身刻满反向《同命契》符文，笔画间渗出黑血； 第三钉贯穿丹田，末端系着撕碎的婚书残页，纸屑上“萧战”二字被反复涂抹成“罪人”。

“师尊…你连自己的骨血都炼成了器皿？”慕晚指尖发颤，一滴血珠坠入血池。

血池边缘的青铜管风琴突然自行演奏，音管喷出带着檀香的记忆雾气——

**幻境一**：青年初代跪在玄冥祭坛，剜出左眼替换星晷缺损的晷针。滚落的眼球化作翡翠星卵原型，他惨笑着将右眼按入慕晚转世身的胎光：“此眼观卿九百世…足矣…”

**幻境二**：黑袍初代蜷缩在腐化的婚书堆中，用噬神刃在腕骨刻字。每刻一笔，星砂混着黑血渗出：“第七万九千遍‘晚’字…咳咳…终究比不得她真容万一…”

**幻境三**：垂死的初代被菌丝吊在桅杆，呕出的黑血在甲板灼出七万遍“悔”字焦痕。每个“悔”字中心嵌着慕晚的胎发：“若知饲劫苦若此…当年宁可不遇卿…”

甲板突然龟裂，七十二道黯辰星链自裂缝刺出。链环相撞迸发青紫雷火，虚空被撕开蛛网状裂痕。九乘白骨星舆碾着雷火降临，玄冥大祭司曳着噬星者翼膜织就的黯辰羽衣，每片羽毛都嵌着初代某世陨落时的记忆晶片。

“星舟之主，这份聘礼可还称心？”大祭司掀开兜帽，额间嵌着的窥天镜寒光凛冽——那竟是初代右眼所炼！镜缘缠绕的噬情绸血迹斑斑，正是慕晚第九百世自戕所用。

慕晚握紧弑神刃残柄：“玄冥族…你们与师尊有何仇怨？”

“仇怨？”大祭司冷笑，指尖轻抚腰间青铜匣，“萧战盗我族圣物‘黯辰晷’，剜我胞弟双瞳炼器时，可曾想过今日？”匣中飞出的星晷残片突然暴起，晷针首刺慕晚眉心！

星晷触及慕晚灵台的刹那，记忆狂潮轰然炸开——

**画面一**：初代被九千噬魂钉钉在玄冥祭柱，优昙根须正将星核中的慕晚胎光抽出。“剜我眼！断我骨！但求留她半缕魂魄——”他嘶吼着震碎三根肋骨，骨茬化作星链缠住即将消散的胎光。

**画面二**：黑袍初代跪吻绿衣女子墓碑，将噬情蛊王种入自己心窍。“此蛊噬情绝爱…如此，便不会因情误她命盘…”他呕出的黑血中，蛊虫正啃食着最后一寸情丝。

**画面三**：苍老初代蜷缩在青铜棺内，指尖星砂在棺盖刻下《同棺书》末章：「九万剜心终不悔，唯恨未敢执卿手」。

“看见了吗？他连痛觉都成了算计你的筹码！”大祭司骨笛横吹，随行星使手持人腿骨雕成的长笛合奏。笛声催动星链化作九头噬星蟒，蟒首张开巨口，每个喉咙深处都蜷缩着初代残魂——

- **青涩残魂**攥着断镯，泣血呢喃：“晚儿…及笄礼的镯子…我补好了…”

- **中年残魂**捧着血婚书，癫狂大笑：“第八百世合卺酒…终究是幻梦…”

- **苍老残魂**握紧星砂匕首，刃身倒映慕晚自戕时的笑靥：“这一世…总该让你恨我了…”

甲板裂缝突然喷出粘稠菌毯，翡翠星卵集体爆裂。噬星菌母的猩红菌丝自血池升起，主脉突起的孢囊内封存着终极真相——

“好姐姐，你以为他饲劫是为救你？”绿衣女子的嗤笑自菌丝网络传来，“看看这永劫舟真正的模样！”

菌丝网络骤然收缩，腐烂的优昙花纹褪去伪装——那竟是初代用自身骨灰绘制的《囚仙阵》！阵眼处冰封着慕晚第九百世道躯，心口插着的弑神刃刻着初代绝笔：「宁负苍生不负卿」。

慕晚踉跄后退，星核胚胎在气海剧烈震颤：“师尊…你连我的死都是布局？”

“布局？”绿衣女子的幻影自菌母核心浮现，脖颈青铜藤蔓哗啦作响，“他连我的存在都是算计！当年萧战为分走你半数劫气，将我善魄剥离炼成傀儡——”

话音未落，青铜棺椁自血池底升起。棺盖内侧的《赎罪书》突然活化，初代沙哑的嗓音穿透星舟：“晚儿…斩第三根星链逆鳞…快！”

慕晚挥刃劈向噬星蟒逆鳞，链环炸裂的瞬间，十万翡翠星卵化作星砂鹊桥。初代残魂着染血喜袍自星瘴走出，掌心托着炸裂的窥天镜残片：“这一世…换你…葬我……”

星舟在悲鸣中肢解，七十二重青铜门扉于虚空显现。慕晚踏着星砂鹊桥冲向最近的门扉，却见门后跪着黑袍初代的虚影——他正在剜心刻碑，碑文从“爱妻慕晚”渐变为“万罪萧战”。

“晚儿，莫看！”初代残魂突然抱住她，星砂凝成的手掌捂住她双眼，“那些碑文…那些罪…本不该让你承受……”

慕晚挣开怀抱，指尖抚过碑文裂痕：“师尊，你还要骗我到何时？”她扯开初代残魂的衣襟，胸膛处赫然是反向《同命契》的殄文——所有命格反噬，皆由他独承！

青铜门扉轰然闭合前，初代最后的叹息随风消散：“我宁愿你永不知晓…这星舟…本是迎你的婚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