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龙隐于渊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萧战蜷缩在城隍庙残破的供桌下。湿透的麻衣紧贴着肋骨，怀里揣着半块发霉的炊饼——这是他用三担柴火从米铺换来的。

"小杂种倒是会躲。"狞笑从庙门外传来，五个泼皮提着灯笼逼近。为首的疤脸汉子踢翻香炉，火星溅在萧战脚边："张员外家的狗都比你有眼色，欠了三月例钱还敢藏？"

萧战握紧柴刀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神龛。他能闻到泼皮们身上的酒气，还有刀鞘里铁锈的味道。三日前，卖豆腐的刘老丈就是被这伙人打断了腿。

"跟他废什么话！"独眼泼皮突然甩出铁链，"宰了喂护城河的王八！"

萧战猛地翻滚，铁链擦着耳际砸碎石板。柴刀劈在独眼手腕上，却发出金铁相击之声——这些泼皮竟戴着玄铁护腕！

疤脸汉子抬脚踹中萧战腹部，他撞在神像基座上，喉间泛起腥甜。模糊的视线里，泼皮们的身影在雨中扭曲如鬼魅。怀里的炊饼碎了，混着雨水糊在胸前。

"听说你爹娘是跳崖死的？"疤脸踩住萧战右手，"该不会也是欠钱不还......"

话音戛然而止。

萧战突然感觉胸口发烫，仿佛有岩浆在血脉里奔涌。供桌上的城隍神像竟渗出泪状血珠，地面开始震动，瓦片簌簌坠落。

"妖、妖怪！"泼皮们突然尖叫后退。

萧战低头看去，自己手背上浮现出金色龙鳞纹路。那些纹路像活物般蔓延，所过之处伤口飞速愈合。疤脸汉子挥刀砍来，刀刃却在触及皮肤时崩成碎片。

龙吟声震碎夜雨。

等萧战清醒时，五个泼皮己变成焦黑的尸体。雨水冲刷着他们扭曲的面容，每具尸体胸口都有个碗口大的血洞，边缘泛着熔岩般的金红色。

"真龙血脉......"沙哑的声音从梁上传来。萧战抬头，见个驼背老者倒挂在房梁，手中烟枪明灭，竟是个用脚尖勾着横梁的奇诡姿势。

老者翻身落地，蓑衣下露出绣着星纹的玄色长袍。他伸出枯槁的手指，沾取尸体上的金红血迹："二十三年了，终于等到谶语应验之人。"

萧战刚要开口，老者突然甩出三枚铜钱。钱币悬空组成三角阵，将他困在中央："戌时三刻，城西乱葬岗会来收尸的，可不是官府的人。"

铜钱阵中浮现血色符文，萧战怀中的龙形玉佩突然发烫。他这才发现，自幼佩戴的玉佩竟与老者腰间玉珏产生共鸣，两者拼合正是完整的蟠龙图案。

"当年你父亲萧云河，可是钦天监最年轻的观星使。"老者轻抚玉珏，眼中闪过追忆，"他冒死从焚星阁带出半部《紫微龙章》，代价是三百死士的命。"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雨中隐约可见玄甲卫兵的身影。老者脸色骤变，甩出烟杆击碎铜钱阵："镇龙司的猎犬来了，走！"

萧战被拽着跃上屋顶，余光瞥见城隍庙轰然坍塌。烟尘中有黑影穿梭，那些人身着暗金龙纹甲，手持刻满符咒的锁链，锁链尽头拴着三眼獒犬——传说中能嗅出龙血的异兽。

老者带着他在屋脊间腾挪，最终钻进口枯井。井底别有洞天，竟是用缩地术构建的密室。墙上《山河社稷图》泛着荧光，图中江河皆在缓缓流动。

"这是天机阁的七十二暗桩之一。"老者点燃犀角灯，幽蓝火焰照亮案上星盘，"你可知刚才镇龙司为何来得这般快？"

萧战摸着胸口的玉佩，突然想起清晨在米铺听到的传闻："近日流民巷失踪的西十九人......"

"都是身怀龙血残脉的弃子。"老者冷笑，"国师要用千人精血炼化伪龙丹，却不知真龙就在眼前。"他忽然扯开萧战衣襟，玉佩在月光下投射出星空图，其中北斗第七星格外明亮。

密室突然震动，星盘上的玉衡位迸裂。老者掐指急算，脸色煞白："破军入命宫！吴敌那小子怕是遇上麻烦了！"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金戈交击声。萧战跟着老者冲出密室，见雨中立着个浑身是血的持剑青年。青年脚下倒着七具黑衣人尸体，每具尸身都爬满金色纹路，仿佛被雷电劈焦的树根。

"老鬼，烛阴阁连尸解傀儡都派出来了。"青年反手将重剑插地，剑身浮现血色铭文，"他们在找的东西......"他抹去嘴角血迹，目光灼灼地盯着萧战："是不是在这小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