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织云谱

秋分那日的惊雷劈开了皇陵碑亭，沈清越站在龟裂的汉白玉祭坛上，看着工部匠人用改良的避雷针引走天火。青铜铸的雷公像掌心嵌着钨钢引线，将电光导入地底铁砂阵，炸起三尺高的焦土。

"娘娘真乃神人也！"钦天监正匍匐在地，官帽上的玳瑁都在颤抖。远处围观的百姓己跪成黑压压一片，他们亲眼看见那紫白电蛇在沈清越指尖化作温顺流光。

萧景珩的龙辇碾过满地香灰，玄色冕服扫过她改良的橡胶绝缘靴："爱妃可知，昨夜太后在冷宫暴毙？"

沈清越指尖的验电羽突然炸开，这是空气中静电激增的征兆。她望向皇陵东南角的陪葬坑，那里新立的镇魂碑裂开蛛网纹——碑文竟是用混凝土浇筑的摩尔斯电码。

当夜，她带着磁石与铜线潜入陪葬坑。月光穿透裂痕，在碑面投下明暗相间的光斑。随着磁石划过碑文，铜线连接的铃铛突然响起三长两短的节奏——这是她在义学教过的求救信号。

"青杏，取雷管来。"沈清越将火药塞入裂缝，轰然巨响后露出青铜棺椁。棺盖上密布齿轮机关，中央凹陷处正是尚方剑的剑柄形状。

尚方剑插入机关的刹那，棺内传来机括转动的金属颤音。三百六十枚青铜簧片次第弹起，奏出《广陵散》的曲调。在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棺底暗格缓缓推出个鎏金铜盒，盒面蚀刻的星图竟与现代天文图完全重合。

"这是......"萧景珩突然按住她开盒的手，"先帝驾崩前夜，曾与沈相密谈整宿。"

铜盒里躺着半卷泛黄的《天工遗册》，首页绘着红玉镯与龙纹玉佩合璧的图案。当沈清越的手稿与之重叠时，墨迹竟如活物般游走重组，浮现出令人窒息的真相——二十年前穿越而来的不只有她，还有沈相。

文渊阁的琉璃瓦在暴雨中叮咚作响，沈清越用自制的显微镜观察《天工遗册》的纤维。羊皮纸夹层里嵌着的聚酯薄膜，在西百倍镜下显出集成电路的纹路。

"这是记忆存储材料。"她蘸着朱砂在宣纸上描摹纹路，"你父皇与沈相，恐怕来自比本宫更遥远的未来。"

萧景珩捏碎茶盏，瓷片割破掌心："所以朕只是他们棋局里的......"

"不！"沈清越突然抓住他流血的手，"你看这里。"她将血珠滴入铜盒凹槽，星图瞬间染成赤色。玄武七宿的位置浮起枚水晶芯片，上面蚀刻的正是萧景珩的生辰八字。

子时三刻，沈清越在太庙地宫接通了自制电路。当芯片接触青铜祭台的瞬间，全息投影在香烟中展开——沈相与先帝的身影清晰如生。

"婉儿，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们的计划成功了。"沈相的白大褂上沾着机油，"这个时空的熵值即将突破临界点，唯有将现代科技与古代王权融合......"

影像突然扭曲，先帝的龙袍渗出鲜血："记住，玉镯与玉佩是时空锚点，必须在惊蛰前......"

"娘娘！漠北急报！"王砚之撞开地宫石门，"三十万铁骑突破龙首渠，用的正是我们改良的霹雳车！"

沈清越望向投影中闪烁的熵值曲线，终于明白太后不过是沈相留下的防火墙。真正的危机来自漠北王庭——那里藏着另一个穿越者。

霜降的寒露凝在改良的望远镜镜片上，沈清越站在烽火台顶，看着漠北铁骑如黑潮漫过平原。他们的投石机抛射的不是石块，而是燃烧的原油罐——这正是她在漳南矿洞见过的黑潮。

"放信号弹！"她扯动特制的丝绸引线，三道靛蓝烟柱首冲云霄。这是用化学染料改良的通讯手段，靛蓝代表启动第二套防御方案。

城墙下突然翻起数百块草皮，露出混凝土浇筑的斜面。燃烧的原油顺着特制沟槽回流，将漠北先锋队裹入火海。沈清越听着凄厉的惨叫，握紧袖中沈相的遗书——"必要之时，以恶制恶。"

"娘娘，擒贼先擒王！"陈墨拖着残腿爬上城楼，"探子说漠北可汗的黄金帐昨夜出现了......"他展开的速写纸上，赫然画着太阳能充电板的轮廓。

当夜，沈清越率三百天工死士潜入敌营。她穿着用镜面甲改良的隐身衣，月光在鳞甲间折射出迷幻光晕。黄金帐前的守卫还未出声，就被涂了箭毒木汁的钢针放倒。

半年后，小雪初降，尚服局的织机声昼夜不息。沈清越抚摸着新制的多综式提花机，檀木机身上还带着清漆的松香。十二片花瓣挑起的金线在缎面上游走，渐渐显出九凤朝阳的纹样。

"娘娘，江宁急报！"青杏捧着沾雪的鸽信，"三大织造坊昨夜遭人纵火，三十台新式织机尽毁。"

沈清越的指尖在烧焦的残片上，突然冷笑："用的是猛火油。"她将残片浸入特制药水，浮现出"李记"的暗标——正是太后母族暗中掌控的油坊。

次日朝会，御史中丞率先发难："女子干政致天怒人怨，请废格物院！"

"请陛下观此物。"沈清越抖开十丈长的《万民织锦图》，图中用各色丝线绣着改良织机推广后的赋税增长曲线，"江南织税较三年前翻五番，养活了十万织户。"

户部尚书突然出列："然江宁织户近日聚众闹事，称新机夺其生计！"

"那就请诸公随本宫亲眼看看。"沈清越击掌，十二名布衣妇人抬着织机入殿。当第一匹双面异色锦在朝堂展开时，老臣们浑浊的眼中映出七彩流光。

"此锦一匹值百金，抵得上旧机十日的产出。"她扯断锦缎掷入火盆，烈焰中浮起金丝绣的防伪暗纹，"凡用新机者皆烙此纹，盗版者一验便知。"

萧景珩的朱笔悬在废院奏折上，忽然转向工部："着令江宁重建织造坊，由天工院首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