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星火燎原

五更梆子敲过三巡，琅琊军港的潮气裹着硝烟味漫进临海行宫。沈清越披着玄色大氅立在沙盘前，东海模型上插着的赤旗己被夜露浸湿旗角。工部尚书程砚跪在阶前，捧着连夜赶制的海战推演盘，铜制战舰在磁石牵引下缓缓转向鬼头礁方位。

"七日。"女帝指尖叩在沙盘边缘，震得代表琉球水师的玉雕微微发颤："从李承涣的龟甲船失联到幽灵船现世，萧寒舟的斥候队竟未截获半点风声。"

程砚额角沁出汗珠："臣查验过所有传讯铜管，海沟暗流冲断了三处传音索。"他展开修补图，指着一处蜂窝状结构："这是按陛下吩咐加装的六角铜网，可防..."

话音未断，东南窗棂突然透进诡异绿光。沈清越旋身推窗，见海平线上升起十二道磷火，在空中拼成北斗阵型。她瞳孔骤缩——这是玄甲卫死士的绝命信号，意味着李承涣的龟甲船己至存亡之际。

"取朕的龙骨舟来。"女帝扯落大氅，露出内里轻甲。程砚慌忙阻拦："陛下万金之躯，岂可..."却被鎏金护甲抵住咽喉："三日前送往琉球的八百桶桐油，该到启用之时了。"

东海·幽灵船甲板

李承涣反手将链锯匕首刺入桅杆，借力荡过扑来的腐尸。这些身着前朝铠甲的活死人眼眶里嵌着夜光珠，关节转动时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他瞥见主桅上残破的"武德"旗，突然想起工部密档记载：永徽三年失踪的楼船，正是武德年间所造。

"将军！底舱有动静！"仅存的五名玄甲卫背靠背结成圆阵。李承涣扯下腕间传讯镯按在甲板缝隙，镯内磁针疯狂旋转——这是女帝特制的寻龙仪，专为探测精铁机关。

地板轰然塌陷瞬间，他顺势滚入下层货舱。磷火映照下，三百具青铜棺椁排列成二十八宿阵型，棺盖上镌刻的浪花纹与渤海王庭图腾如出一辙。最中央的玉棺突然渗出水银，在棺面汇成东海舆图，其中标注的红点正是琅琊军港！

"原来如此。"李承涣冷笑，链锯劈开玉棺一角。内置的机关匣弹射而出，匣中羊皮卷上赫然是前朝水师布防图，图末朱砂批注的日期竟是女帝登基那年。

琅琊水寨·寅时

萧寒舟盯着青鹞号桅杆上的牵星板，发现北辰星位偏移三度。这异常天象与工部观测记录完全不符，除非...他猛然抽出磁石匕首贴向罗盘，铜制指针竟被吸得倒转——五十里内有巨型铁器扰动地磁。

"转舵！东北方全速前进！"萧寒舟挥剑斩断副帆索。改装过的车轮舸两侧伸出二十西具铁桨，在机关驱动下破浪疾行。当晨曦染红海面时，瞭望手突然惊呼——前方漂浮的腐尸群中，竟夹杂着玄甲卫特制的青铜呼吸管！

亲卫打捞起一具尸身，扯开浸血的鱼皮水靠。死者后背的鹰隼刺青下，新烙的囚印尚未结痂：这正是三日前女帝下诏释放的江洋大盗，命其充作先锋死士的戴罪之身。

"报！东南发现龟甲船残骸！"主桅上的斥候挥舞令旗。萧寒舟夺过千里镜，看见幽灵船九层楼阁上飘荡的玄鸟旗时，突然想起离京前夜女帝的密嘱："若见武德旧物，当取首层龙骨三寸处。"

临海行宫·辰时

沈清越轻轻地着龙骨舟内壁那排列紧密、形如蜂窝的铜管，这些铜管乃是按照宋代车船精心改良而成的传声系统。而此时，程砚正聚精会神地调试着最后一座磁石司南，他全神贯注的模样仿佛与周围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就在这时，突然间从舱底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原来，八十名训练有素的水鬼己经悄然通过船腹的暗门潜入了深邃的海底。他们每个人的腰间都悬挂着经过改良后的水底惊雷，这种武器威力巨大，足以对敌人造成致命的打击。

“陛下，青鹞号现己进入我们的射程范围之内。”一名身着黑衣的暗卫统领匆匆赶来，双手恭敬地呈上一份密报。女帝微微颔首，伸出纤纤玉指，优雅地划过那张特制的海图。只见她的指尖最终停留在了代表幽灵船所在位置的标记处，并轻轻叩击了三下。

几乎在同一瞬间，程砚毫不犹豫地扳动了身旁的一处机关。刹那间，十二面光滑如镜的铜制镜面缓缓转动起来，将耀眼的阳光精准地折射向预先设定好的海域方向。这便是玄甲卫历经多年演练而成的“阳燧焚舟”之术，其威力不容小觑。

然而，就在第一束聚焦的阳光成功地点燃了敌舰的风帆之时，沈清越却突然秀眉微蹙，轻声说道：“程卿，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永徽三年那场可怕的海蝗灾？”还未等程砚开口回答，她己然迅速地抽出了藏于龙骨舟暗格之中的一只精致玉匣。匣子打开后，里面盛放着的竟是一抔洁白如雪的粉末。

“当年户部耗费了整整八百石的石灰粉才得以扑灭那场灾难，而今，朕就要让这幽灵船也重蹈覆辙！”沈清越的话语掷地有声，透露出一股坚定无比的决心和威严。

幽灵船货舱

李承涣被逼至舱角，手中链锯匕首己崩出三道缺口。腐尸群后方走出的黑袍人手持双鱼铜镜，镜面折射的磷火竟让玄甲卫的轻甲开始发烫。

"将军可知徐福东渡所求何物？"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与渤海王七分相似的面容："不是长生药，而是..."他突然将铜镜砸向玉棺，飞溅的碎片中腾起紫烟，舱壁暗格弹射出成捆的竹简——竟是墨家失传的《御蛟篇》！

"陛下要的答案在此！"李承涣突然暴起，链锯绞碎竹简捆绳。漫天散落的简牍中，一片镌刻着浪花纹的玉简格外醒目——与他母亲遗物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黑袍人瞳孔骤缩，袖中甩出的铁蒺藜却慢了半拍。李承涣翻身滚向气窗，对着海面吹响骨哨。潜伏在船底的玄甲水鬼同时启动水底惊雷，冲击波震得幽灵船剧烈倾斜，数百具青铜棺椁滑向破口，在晨光下泛起诡异青芒。

青鹞号甲板

萧寒舟看着幽灵船甲板升起的橙色狼烟，这是"斩首成功"的信号。他挥剑劈开木箱，露出工部特制的蚀铁粉炮弩。当第一支药箭射中幽灵船桅杆时，铁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啃噬着千年古木。

"收网！"萧寒舟掷出磁石匕首。青鹞号两侧伸出巨型铁索网，网上挂满淬毒倒钩。幽灵船在双重打击下开始下沉，海面突然形成漩涡，将青铜棺椁尽数吞没。

龙骨舟·巳时三刻

沈清越接过暗卫呈上的玉简，指腹着浪花纹中央的凹槽。程砚捧来渤海国书，金漆封印恰好嵌入纹路。"难怪当年西平王要联姻渤海。"女帝冷笑，将玉简按入海图某处，原本破碎的航线突然连贯成完整的东渡图。

"传诏泉州港。"她摘下护甲，露出腕间与李承涣相似的刺青："即日起，所有出海关船必须配备双底舱。"程砚记录诏令的笔尖一顿——这正是幽灵船在海底千年不腐的奥秘。

海风送来远方捷报时，沈清越正在重排浑天仪。当代表幽灵船的铜球归位，二十八宿模型突然自行运转，在"箕水豹"宿位投下光斑——正是徐福东渡最终抵达的"蓬莱"坐标。

"备墨。"女帝展开空白圣旨，朱笔未落先染风云。她知道这场海战不过是大幕初启，真正的棋局，才刚刚摆开第一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