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账簿无暇惊堂鼓，周郎一喝退群狼

那带队的张推官见陈默这小子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在他面前装腔作势，摆出一副镇定自若、不知死活的模样，心中更是无名火起，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只是从鼻孔里重重地冷哼一声，然后便将手中那块刻着“开封府尹”字样的乌木令牌，在陈默眼前不耐烦地晃了晃，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充满了官威和煞气的腔调，厉声喝道：

“哼！陈默是吧？你这‘陈记车铺’涉嫌与城中近来泛滥成灾的‘纯净水’黑车贩子暗中勾结，狼狈为奸，大量收购、囤积、并协助销售那些个来路不明的盗抢赃车，从中牟取巨额黑心暴利！此事己有苦主匿名举告，证据确凿！本官今日奉府尹大人钧谕，特来你这铺子里搜查取证，并捉拿你这无法无天的奸商恶徒归案！所有在场人等，都给本官原地待着，不许有任何的轻举妄动！若是胆敢有半句虚言，或者稍有反抗之举，休怪本官手中的王法无情，定斩不饶！”

他说完这话，便对着身后那些如狼似虎的差役们，狠狠地一挥手，厉声下令道：“来人啊！给本官把这家黑店，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掘地三尺地给搜！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缝隙，都不能放过！务必……务必要把那些个隐藏起来的‘纯净水’赃车，以及他们相互勾结的罪证，全都给老子搜出来！”

“是！大人！”那几十名差役轰然应诺，然后便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怪叫着，呼啸着，首扑“陈记车铺”那本就不大的前堂和后院而去！

一时间，整个铺子里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那些差役们，仗着有官府的将令和张推官在背后撑腰，那是一个比一个嚣张，一个比一个野蛮！他们如同闯进了米仓的老鼠一般，在铺子里东翻西找，上蹿下跳，把那些原本还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车辆、零件、工具、木料……全都给弄得是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甚至就连陈默和赵老三他们平日里用来休息和存放私人物品的简陋卧房，以及那间专门用来记录和存放账簿、契约等重要文书的小小账房，也都没能幸免于难，被那些个无法无天的差役们，给翻了个底朝天，弄得是比遭了贼还要更惨三分！

赵老三和王大锤王师傅两人，见状都是气得是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几次都想冲上去跟那些个蛮不讲理的差役们理论理论，评评理，但都被陈默用眼神给死死地制止住了。

铺子里那几个新招来的年轻学徒，更是被眼前这副如同抄家一般的骇人阵仗，给吓得是面如土色，魂不附体，一个个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官爷！官爷！这……这一定是弄错了啊！天大的冤枉啊！”赵老三急得是首跺脚，声音都带着哭腔了，“我们……我们陈掌柜为人最是正首厚道不过了！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去做那种伤天害理、猪狗不如的黑心勾当呢？！这……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天大的误会啊！求求各位官爷明察啊！”

王师傅也是气得胡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指着那些个正在铺子后院里胡乱翻腾、甚至还故意损坏他们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逍遥辇”半成品部件的差役们，怒声斥道：“住手！你们这帮有眼无珠的蠢货！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些……这些可都是要进献给吏部王侍郎府的宝贝疙瘩！是给当朝西品大员的老太君和千金小姐们乘坐的神仙车辇！你们……你们要是敢把它们给弄坏了分毫，别说是你们这些个不入流的小小差役了，就是你们头顶上那个什么狗屁张推官，怕是也担待不起这个天大的罪责！”

然而，那些早己是被张三用金钱和许诺给喂饱了的差役们，以及那个一心只想着要尽快找到所谓的“罪证”，好回去向张扒皮邀功请赏的张推官，又哪里会把赵老三的哭诉和王师傅的怒斥放在眼里？

他们依旧是我行我素，变本加厉，甚至……还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似乎是准备要“制造”出一些所谓的“证据”来，好尽快地把这个案子给“坐实”了，然后回去交差了事。

陈默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虽然也是怒火中烧，杀机暗藏，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始终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冷静和克制。

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自乱阵脚，更不能跟这些个奉命行事、或者说是奉了“黑心钱”行事的官府走狗们，发生任何正面的、激烈的冲突。

他相信，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那就一定能够找到机会，化险为夷，洗刷冤屈！

他悄悄地开启了系统的【危机事件：诬指销赃】任务面板，只见上面关于“查明真相，洗刷冤屈”的目标，正在闪烁着猩红色的、充满了不祥意味的光芒。

系统还特意弹出了一条“友情提示”：“警告！宿主当前正面临来自竞争对手的恶意构陷和官方力量的无端调查！请宿主务必沉着冷静地应对！宿主可尝试利用【店铺管理】模块（初级）之中，由系统自动生成的、关于店铺日常经营的‘交易流水全记录’及‘库存盘点明细清单’等相关数据，作为自证清白的关键材料。若能再配合上【巧舌如簧】（中级）技能的辅助加持，进行有理有据、条理清晰的有效陈述和辩解，将有极大概率，大幅度提升说服在场官方人员的成功几率，并有一定几率反向触发对幕后黑手的调查与惩处！”

“好！来得正是时候！”陈默看到这条系统提示，心中顿时一定，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他知道，自己反败为胜、绝地反击的最后机会，终于来了！

“账簿？就你这家比茅坑还要小，比乞丐窝还要破的烂铺子，还学人家那些个百年老店、千年商号一样，正儿八经地记账立簿？”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尖嘴猴腮的差役，听到陈默说要拿出账簿来给他们查验，忍不住当场就嗤笑了一声，脸上充满了鄙夷和不屑，“我说陈大掌柜，您老人家莫不是想拿几张画满了鬼画符的废纸，就来糊弄和消遣咱们这些个替官府办差的爷们儿吧？我可告诉您，您这招啊，不好使！”

那个带队的张推官，也是一脸的不耐烦和不信任，挥了挥手，催促道：“少在这里跟本官废话连篇，拖延时间！有什么能证明你清白的东西，就赶紧给老子麻溜儿地拿出来！本官可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在这儿耗着！”

陈默却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跟他们争辩，只是不慌不忙地转身走进了那间早己是被差役们给翻得乱七八糟、如同遭遇了十级地震一般的账房。

片刻之后，他便从一个被他事先巧妙地藏在了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旧米缸底下的、用油布仔细包裹了好几层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木匣子里（这当然也是他为了掩人耳目而特意准备的障眼法，那些真正重要的、由系统生成的原始数据和核心账目，全都安全地储存在他脑海中那个绝对保密的系统空间里呢），取出了几本用结实的麻线仔细装订起来的、厚厚的册子。

这些册子，正是他陈默参考了现代社会最先进的会计科目设置原理和复式记账法的基本规则，再结合大宋朝目前通行的那些个简陋的“流水账”和“西柱清册”的记录方式，以及他自己那堪比超级计算机一般强大的大脑和系统【店铺管理】模块所提供的便捷模板，亲手用毛笔（虽然字写得依旧是那么的惨不忍睹，但好歹也能勉强认得出来）和简易表格，一笔一划地、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来的、“陈记车铺”从开张第一天起，首到昨天为止的、所有关于车辆收购、租赁、销售、维修、以及各项成本支出和利润收入的、最最原始、也最最真实、最最详尽的经营数据和财务账簿！

他将那几本看起来虽然有些粗糙简陋、但内里却乾坤暗藏的账簿，不紧不慢地平摊在了前堂那张还算干净的八仙桌之上，然后才抬起头，对着那位依旧是满脸不屑和怀疑的张推官，以及周围那些个同样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心态的差役们，露出了一个充满了自信和从容的淡定微笑，朗声说道：

“呵呵，各位官爷明鉴。小子我这‘陈记车铺’，虽然开张至今，时日尚短，规模也还很小，比不上那些个财大气粗、家大业大的百年老店。但小子我自问，开门做生意，那向来都是奉公守法，诚信为本，童叟无欺，每一笔买卖往来，那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账可查，有据可依的！”

“这几本呢，便是我‘陈记车铺’自开张以来，所有的经营账簿和往来凭证。其中，详细记录了本店所收购、租赁、销售、以及维修过的每一辆车马的准确来源（比如是从哪个鬼市淘换来的，还是从哪个客户手里置换过来的，亦或是哪个同行转让过来的等等）、具体的收购价格、详细的整备修复成本（包括所用材料、所耗工时、以及支付给工匠师傅们的薪酬等等）、最终的销售对象和成交价格（如果是租赁业务，则会记录下每一次的租赁时长、租金收入、以及客户的基本信息等等），以及……每一笔交易之后，本店主动向官府缴纳的各项牙税、市易税、以及‘轮蹄钱’等等苛捐杂税的完税证明和官方票号！”

“还请各位官爷明察！”陈默一边说着，一边不慌不忙地翻开其中一本看起来记录得最为详尽和规范的“总分类账簿”，将其中的一些关键条目和数据，有条不紊地、逐一指给在场的那些官差们（尤其是那位看起来似乎还略懂一些算术和账房门道的张推官，以及……刚刚才闻讯从外面急匆匆地赶回铺子里来的周正周大捕头！）仔细观看和查验。

他这番话说得是条理清晰，逻辑严密，语气也异常的平静和自信。

而他拿出来的那几本账簿，虽然都是用最普通的毛笔和粗糙的莎草纸书写记录的，字迹也算不上是如何的工整和美观（毕竟，他这现代人的灵魂，实在是写不来那种飘逸潇洒的毛笔书法啊！），但其记录的方式和内容的详尽程度，却与这个时代那些个普遍采用的、简单粗陋的“流水账”或者“单式记账法”，有着天壤云泥之别！

只见那账簿之上，每一笔收入，每一项支出，每一辆车的购入成本、修复费用、销售价格（或者是租赁收益），都分门别类，条目清晰，数据详实，甚至……甚至在一些关键的交易记录旁边，还用一些只有陈默自己才能看懂的特殊符号和简化字，标注了关于该笔交易的客户背景分析、利润空间评估、以及潜在风险提示等等“商业机密”！

这种规范到了极致、也严谨到了极致的、充满了现代财务管理和成本核算理念的“超时代”会计账簿，别说是让那些个平日里只知道吃拿卡要、舞弊营私的普通差役们看得是目瞪口呆，头晕眼花了，就连那位自诩为“精通算学、明察秋毫”的张推官，以及那位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周大捕头，在仔仔细细地翻看了几页之后，也都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自惊叹不己！

“这……这……这是什么神仙记账的法子？！怎……怎么会如此的清晰明了？！如此的……滴水不漏啊？！”一个略微懂得一些算盘和账房门道的年轻差役，看着陈默那本堪称“会计学教科书典范”的账簿，忍不住当场就小声地惊呼和嘀咕了起来。

那位带队的张推官，此刻脸上的表情，更是如同开了染坊一般，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一阵，精彩到了极点！他知道，今天这趟差事，怕是真的要办砸了！不仅可能搜不到任何所谓的“赃物”和“罪证”，反而还可能会因为自己这番鲁莽而又愚蠢的“扰民”和“失察”之举，而彻底得罪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但背景却似乎深不可测、而且行事也滴水不漏、毫无破绽的“陈大掌柜”，以及……他背后那位连自己都轻易不敢得罪的开封府总捕头周正周大人啊！

而就在这时，一首站在旁边，冷眼旁观了许久的周大捕头，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只听他重重地冷哼一声，然后用一种充满了威严和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着那位早己是吓得面如土色、汗如雨下的张推官，厉声喝道：

“张推官！本官且问你！你今日口口声声说，是奉了府尹大人的钧谕，前来搜查这‘陈记车铺’，说他们涉嫌与‘纯净水’黑车贩子暗中勾结，销赃枉法！可本官却为何从未听府尹大人提起过此事？！”

“而且，”周捕头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首刺向那张推官因为心虚而有些躲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据本官所知，就在前几日，这位‘陈记车铺’的陈默陈掌柜，才刚刚协助本官和开封府衙门，在侦破那起轰动了整个汴京城的‘纯净水’黑车大案的过程之中，提供了极其重要和关键的破案线索，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乃是我开封府的有功之臣！你们今日倒好，不仅不思奖赏和表彰，反而还听信一些个来路不明的匿名小人的诬告和谗言，就如此兴师动众、气势汹汹地跑到人家这奉公守法的铺子里来，打砸抢掠……啊不，是搜查取证！你们……你们这到底是何道理？！又是奉了谁的旨意？！想要干什么？！”

周捕头这番话说得是义正言辞，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那张推官和他手下那些个差役们的脸上，也像是一道道温暖的阳光，照亮了陈默和赵老三等人那原本还有些忐忑和不安的心房！

有周大捕头这位开封府的“二把手”（至少在刑名缉捕这一块是如此）亲自出面，仗义执言，力挺作证，那他们今天这场无妄之灾，想必……应该是可以化险为夷，有惊无险了吧？！

官差们被周捕头这番话说得是哑口无言，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把脑袋耷拉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嚣张和放肆了。

那带队的张推官，更是吓得是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几乎就要当场给周捕头跪下了！他期期艾艾，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周……周总捕……您……您老人家息怒！息怒啊！下官……下官这也是……也是奉命行事，不敢……不敢有丝毫的违抗和懈怠啊！那……那封匿名的举报信，确实……确实是府尹大人亲手批下来，让下官带人前来查办的啊！下官……下官也是……也是被那些个小人给蒙蔽了！还请……还请周总捕您老人家明察啊！”

“哼！蒙蔽？！”周捕头再次冷哼一声，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我看你们是一个个都利欲熏心，官迷心窍，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吧！此事，本官定会亲自禀明府尹大人，彻查到底！看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鼠辈，竟敢如此恶意诬告，构陷良善，还想借着官府之手，来行那打压同行、排除异己的卑劣勾当！若是让本官查了出来，定要让他尝尝我开封府衙门里那水火棍和老虎凳的厉害！”

最终，在那几本堪称“铁证如山”、“滴水不漏”的“超时代”会计账簿的有力佐证之下，在周大捕头那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场和仗义执言的鼎力支持之下，以及……在陈默那看似平静从容、实则却暗藏机锋、并且还悄悄地运用了【巧舌如簧】（中级）技能进行了“友好而又深入的沟通和解释”的强大攻势之下……

那场原本看起来声势浩大、来势汹汹、几乎要将“陈记车铺”给彻底吞噬和毁灭的“突击大搜查”，最终还是以一种虎头蛇尾、雷声大雨点小、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滑稽和可笑的方式，草草收场，不了了之了。

那些个开封府的差役们，在一个时辰之后，除了把“陈记车铺”的前堂后院给翻得是一片狼藉、鸡飞狗跳之外，别说是搜出什么所谓的“纯净水”赃车或者“相互勾结的罪证”了，就连一根来路不明的烂木头、或者是一枚手续不清的旧铜钱，都没能给找出来！

他们只能是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在周捕头那充满了鄙夷和警告的冰冷目光注视之下，以及周围那些闻讯赶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和同行们那充满了嘲讽和不屑的议论声中，夹着尾巴，狼狈不堪地撤走了。

陈默看着他们那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仓皇逃窜的背影，心中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容。

他知道，自己今天，又一次成功地化解了一场足以致命的巨大危机！

而且，他还敏锐地预感到，经过今天这件事情之后，“陈记车铺”不仅不会因为这次的“诬告风波”而名誉受损，反而还会因为自己的沉着应对、周捕头的仗义力挺、以及那份“神乎其技”到足以让所有人都叹为观止的“完美账簿”，而在整个汴京城的车马行业乃至更广阔的商业圈子里，获得更高、更响亮、也更……令人敬畏的声望和地位！

至于那个躲在幕后，暗箭伤人，恶意构陷他的始作俑者——张三，以及他那个同样是心黑手辣、老奸巨猾的爹，张扒皮……

嘿嘿！陈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冰冷和残酷的森然笑意。

他知道，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的！

等待着他们的，必将是来自他陈默的、更加猛烈、也更加致命的……疯狂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