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幽冥蚀境

沈砚白抱着姜惊鸿的手臂微微发颤，指腹触碰到的皮肤如薄冰般凉透，她透明的脸颊下，青色血管如同蛛网般蔓延，仿佛随时会被撕裂。他看见姜惊鸿眼睫颤动，却始终无法睁开，恍惚间又回到幼年在青云宗后山，她被妖兽追得跌进泥坑，哭着喊他名字的模样。那时她的手掌还带着暖意，此刻却冷得让人心颤。怀中的人儿发梢不断飘落细碎的星光，那是燃烧神魂后的残迹，每一点星光消逝，都像剜去他心头一块肉。

姜云澈周身魔气翻涌如沸腾的墨海，额间青筋暴起，他强压内乱窜的灵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滴落在地瞬间被魔气蒸发。魔核在丹田中疯狂震颤，仿佛随时会爆裂，他望着姜惊鸿逐渐透明的身体，眼前闪过母亲临终前被魔气侵蚀的面容。"绝不能再失去..." 他低声呢喃，魔气凝聚成的巨蟒虚影在身后嘶吼，鳞片上的 "破魔" 咒文与混沌气息激烈碰撞，溅起串串火星。

十二长老布下的防御结界泛着黯淡的金光，阵法边缘不断有混沌气息侵蚀，每一道裂纹都像是老人脸上新增的皱纹。玄霄宗长老咳着血修补阵眼，山河鼎残片在他手中发烫，鼎身最后的瑞兽雕刻正在崩解。海妖公主鱼尾鳞片闪烁的光芒里，浮现出古老的海妖文字，那是她族中秘典《深海遗卷》的残页。"灵泉秘境的入口藏在珊瑚龙脊下方，泉水由上古海神的眼泪汇聚而成。" 她的声音带着海水般的咸涩，鱼尾拍击地面溅起的水花中，浮现出海底宫殿坍塌的幻象，"但必须在月圆之夜前抵达，否则泉眼将沉入九幽深渊。"

黑袍神秘人的虚影笼罩整片深渊，幽冥令散发出的黑光中，隐隐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那些面孔皆是被魔气吞噬的修士，他们空洞的眼眶里爬出黑色蛆虫，汇聚成如潮水般的魔化妖兽。妖兽的獠牙上滴落着紫黑色毒液，所过之处岩石化为脓水。姜星如的软剑挥出时，剑穗上的姜家图腾化作金色凤凰虚影，剑气所到之处，妖兽皮肉绽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魔核。可妖兽倒下的血泊中，又会重新爬出两三只，它们利爪上滴落的毒汁，将地面腐蚀出冒着黑烟的深坑，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沈砚白的青锋剑引动的雷光越来越微弱，剑刃上的裂痕里渗出黑色黏液。他瞥见姜星如被妖兽缠住手腕，软剑差点脱手，心中猛地一紧。"师姐，接着！" 他将自己的储物袋甩过去，里面装满了宗门珍藏的破魔符。姜星如会意，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符纸上，符咒化作万千火鸟，暂时逼退了近身的妖兽。火鸟掠过之处，妖兽发出凄厉的惨叫，可很快又有新的魔影从黑雾中涌出。

姜云澈的魔气护盾表面不断传来撞击声，他感觉每一次震动都像是有人在敲打着自己的心脏。林瑶绘制符咒的指尖在颤抖，最后一张符纸燃烧时，她看见火焰中闪过黑袍神秘人阴森的笑容。符纸灰烬飘落在地，竟自动排列成 "死" 字。海妖公主掀起的巨浪中，夹杂着她族人的残魂，那些魂魄发出悲戚的呜咽，仿佛在哭诉着深海中的苦难。浪花拍打在妖兽身上，却被魔气瞬间蒸发，只留下焦黑的痕迹。

冲出深渊的刹那，众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青云宗后山的参天古树全部枯死，树干上爬满黑色藤蔓，藤蔓间悬挂着修士的尸体，他们的面容定格在惊恐的表情。尸体的瞳孔里还残留着黑色旋涡，那是被魔化的印记。远处魔气凝聚的身影逐渐清晰，那是一个身披黑色铠甲的巨人，铠甲缝隙中渗出的魔气，将周围的空气都染成了浓稠的墨色。巨人额间镶嵌的红色宝石，与黑袍神秘人幽冥令上的宝石一模一样，宝石表面流转的纹路，竟与姜惊鸿腕间的血脉印记产生共鸣。

姜惊鸿的意识深处，姜家先祖们周身环绕着浩瀚星图，他们的衣袂随风飘动，每一道褶皱都像是银河的支流。"当年初代先祖与魔尊同归于尽时，将魔尊的元神封印在幽冥令中。" 先祖们的声音如同晨钟暮鼓，震得她识海发颤，"黑袍人妄图用归墟大阵唤醒魔尊，而你体内的双生血脉，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星空中突然降下星辉，在她面前凝聚成一面镜子，镜中映出黑袍人在密室中炼制幽冥令的场景，他身旁的炼丹炉里，燃烧的竟是姜惊鸿母亲的灵识！母亲的面容在火焰中扭曲，却依然朝着她微笑，眼神中满是不舍与牵挂。

现实世界中，沈砚白的青锋剑终于不堪重负，断裂成两截。他徒手抓住妖兽的利爪，鲜血顺着手臂流下，在地上汇成蜿蜒的血河。利爪刺破掌心的剧痛让他几近昏厥，可他依然死死盯着姜惊鸿的方向。姜星如的软剑被打飞，她被妖兽按在地上，脖颈处传来利爪刺破皮肤的刺痛，鲜血渗出的瞬间，她想起师父临终前的教诲："剑在人在，剑亡人亦不屈。" 姜云澈的魔气护盾出现裂痕，他看着怀中姜惊鸿愈发透明的身体，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魔核在剧痛中强行运转，竟在护盾表面凝聚出一道魔纹，与姜惊鸿胸前的阴阳鱼胎记遥相呼应。

而那股强大的气息步步逼近，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巨人每一次挥动手臂，都能带起一阵足以撕裂空间的魔气风暴。深渊上方的天空被染成墨色，只有姜惊鸿胸前的归墟之心还闪烁着微弱的幽蓝光芒，仿佛是这黑暗世界中最后的希望火种。众人伤痕累累地站在一起，背后是逐渐被魔气吞噬的青云宗，前方是随时可能将他们碾碎的魔影。但他们的眼神依然坚定，因为他们知道，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为了守护而战，为了姜惊鸿，为了这个即将被黑暗吞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