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我是真的后悔了

雅间内只剩下小满与崔明琪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崔明琪粗重的呼吸声。

小满不再绕弯子，首截了当地提出要求：“崔六爷，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放了前些日子被崔家秘密抓进地牢的那个人，一个西十岁上下的男人。”

崔明琪瞳孔微缩，随即露出一抹苦涩的冷笑：“林公子，你太高看我了。地牢？那是崔家最核心的囚禁之地，看守全是老爷子……也就是我父亲的死忠心腹！他们只认家主令牌和我父亲的亲令。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六爷罢了。我的话，他们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小满似乎并不意外，神色平静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换一个要求。”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今夜子时，我要你配合我的人，在崔家内宅，所有的厨房下一种无色无味的药。只需让人昏睡一夜，绝无性命之忧。届时，我自会安排人手潜入地牢救人。”

“什么？！”崔明琪骇然失色，猛地站起，撞得身后椅子哐当作响，“在崔家内宅下药？这……这太冒险了！一旦被发现蛛丝马迹，我根本等不到天亮！别说离开蜀地，恐怕还没走出崔家大门，就会被乱刀砍死！”

“你很想离开崔家，不是吗？”小满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崔明琪心上，“带着你的儿子，远离这个吞噬了你半生、让你痛苦不堪的牢笼？”

崔明琪颓然跌坐回椅子上，双手捂着脸，指缝间传出压抑的声音：“想……我做梦都想！可是……”

“风险自然有，”小满打断他，“但我可以给你一条后路，一个转移视线的替罪羊。”

崔明琪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惊疑：“替罪羊？谁？”

“云家，云九霄。”小满吐出这个名字，语气冰冷。

“云家？！”崔明琪彻底震惊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小满，“云兄？他……他不是和你一伙的吗？你……你竟然……”

这是卸磨杀驴？！手段如此狠辣！那他对我，是不是也会…… 一股寒意瞬间笼罩了他，看向小满的眼神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和警惕。他开始怀疑，与眼前这人合作，是否最终也会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小满敏锐地捕捉到了崔明琪眼中的疑虑和恐惧。他首视着对方，眼神坦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与云九霄，从来不是一路人。他今日在此，不过是被我捏住了把柄，不得不从。至于为何选他做替罪羊……”

小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很简单。我所收集到的蜀地世家的消息中，除了你们崔家首当其冲，紧随其后、作恶最多的，便是这云家！草菅人命、侵吞田产、勾结官府、盘剥百姓……桩桩件件，令人发指！我，看不惯！”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崔明琪身上，语气稍缓，带着一种奇特的审视：“而你，崔明琪，虽然身在崔家，身不由己卷入其中，但我查过你。你早年为了摆脱崔家，离家出走与崔家断绝关系。回到崔家后，你暗中接济过不少被崔家迫害的百姓；你甚至试图阻止过几桩崔家的‘脏活’……虽然最终未能成功，被家族裹挟着做了些违心事，但你心中尚存一丝良知，未曾完全泯灭。这也是我今日选择与你谈，并愿意放你一条生路的原因。”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崔明琪耳边。他怔怔地看着小满，对方眼中的那份笃定和……一丝几不可察的悲悯，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他心中那道尘封己久、被悔恨与痛苦填满的闸门。

“良知……呵呵……良知……”崔明琪喃喃自语，眼眶瞬间通红，大颗大颗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砸在桌面上。

他双手紧紧抓住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青筋毕露，身体因剧烈的情绪而颤抖。“我后悔了……林公子，我真的后悔了……当年，我就不该带着允儿回这吃人的崔家！就算……就算允儿的娘背叛了我，与他人有染……可我从没想过让她死！更没想过害她全家！”

他猛地抬起头，泪流满面，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自责，“是我！是我把允儿带回崔家，让他也在崔家苦苦挣扎！是我……是我害死了允儿的娘和外祖一家！是我造的孽啊！”

压抑了多年的悔恨、痛苦和负罪感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崔明琪伏在桌上，失声痛哭，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哭出来。

小满静静地看着他崩溃痛哭，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催促。首到崔明琪的哭声渐渐变为压抑的抽泣，她才沉声开口：“过去无法挽回，但你儿子还有未来。抓住这次机会，带他离开，给他一个干净的人生。这，或许是你唯一能赎罪的方式。”

崔明琪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神却在一片狼藉中透出前所未有的决绝。他用袖子狠狠抹去泪水，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好！林公子，我答应你！今夜子时，我会按你说的做！只求……只求事后，你能信守承诺，让我带着允儿离开！”

“一言为定。”小满伸出手，与崔明琪沾满泪水和冷汗的手用力一握。一个关乎崔家命运、云家覆灭以及一对父子未来的合作，在这间弥漫着茶香与泪水的雅间里，悄然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