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琴钉血契

暴雨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密集的脆响。魏无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蓝忘机靠在他肩头的重量越来越沉。血混着雨水从那人后背往下淌，在脚边积成淡红色的水洼。

"家规石就在前面。"江澄的紫电鞭缠在腕间发着微光，闪电划过时照亮他绷紧的下颌线，"你们俩还能走吗？"

蓝忘机的呼吸喷在魏无羡颈侧，滚烫得不正常。魏无羡低头看他垂落的右手——五指关节全错位了，却还死死攥着那枚带血的琴钉。"废话。"魏无羡把蓝忘机往上托了托，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滴，"倒是你，金丹刚恢复就——"

"闭嘴。"江澄突然转身，紫电鞭"啪"地抽碎袭来的黑影。那东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落地化作金麟台特制的传讯符。

蓝忘机动了动。他染血的手指突然抓住魏无羡前襟，力道大得扯开两道盘扣。暴雨中，魏无羡看见他锁骨下方浮现出琴钉形状的淤青——正是金光瑶惯用的暗器尺寸。

"禁术反噬在扩散。"江澄的鞭子缠住第三只黑影时声音发紧，"魏无羡，他撑不到——"

"我知道！"魏无羡吼得嗓子劈裂。他抓住蓝忘机往家规石方向冲，积水溅起的高度打湿了裤腿。蓝忘机的佩剑在鞘中发出悲鸣似的震颤，剑穗上姑苏蓝氏的卷云纹正在褪色。

家规石林在闪电中显出轮廓。最高的那块石碑背面，新鲜的血手印还没被雨水冲干净。魏无羡刚把蓝忘机靠在石壁上，就听见"咔"的轻响——蓝忘机自己把错位的指骨掰回了原位。

"你他妈——"魏无羡去抓他手腕的动作顿住了。蓝忘机抬起的那只手血淋淋的，掌心却托着颗裹满血丝的珠子，正是江厌离魂魄消散前凝成的金丹残片。

江澄的脚步声在身后急刹。"阿姐的......"他声音哑得不成调，伸手要碰时被蓝忘机躲开。

蓝忘机摇头。他染血的唇擦过魏无羡耳廓，吐出的字句混着血腥气："琴钉...是钥匙。"

魏无羡突然懂了。他扯开自己衣领露出阴虎符纹路，抓着蓝忘机的手往心口按。皮肉相触的瞬间，纹路暴起红光，与金丹残片产生共鸣。蓝忘机闷哼一声，额头抵在他肩上急促喘息。

"你们在干什么？"江澄的鞭子抽碎又一道黑影，"金光瑶的人马上——"

"闭嘴看着！"魏无羡吼回去。他抓着蓝忘机的手往家规石上按，血珠顺着石碑纹路蜿蜒而下，拼出"禁"字的最后一笔。

石碑轰然开裂。露出的暗格里，整整齐齐码着七枚沾血的琴钉，每根钉尾都刻着金麟台的牡丹纹。最上方那根钉尖上，还勾着片江厌离嫁衣的碎片。

"果然......"魏无羡的犬齿咬破了下唇。他抓起琴钉时，蓝忘机突然从背后抱住他。那人滚烫的胸膛贴着他脊背，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碎肋骨。

"魏婴。"蓝忘机的声音哑得不成调，"看钉尾。"

魏无羡翻转琴钉。闪电照亮钉尾阴刻的小字——正是江厌离的笔迹："阿羡，活下去。"

暴雨声忽然远了。魏无羡眼前闪过穷奇道雨夜里，江厌离扑向他的身影。当时没看清的细节此刻无比清晰：她嫁衣内衬缝满了姑苏蓝氏的护心符，针脚歪歪扭扭，明显是重伤后匆忙赶制的。

"阿姐早就知道......"江澄的紫电鞭掉在水洼里。他跪下去捡时，魏无羡看见他后颈浮现出与蓝忘机相同的琴钉淤青。

蓝忘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魏无羡转身接住他下滑的身体，摸到满手粘稠——反噬的黑纹己经蔓延到心脉附近。怀里的身躯烫得吓人，蓝忘机却还在试图结印，扭曲的手指划到第三道就被魏无羡攥住。

"够了！"魏无羡的声音抖得厉害。他扯开蓝忘机衣领，阴虎符纹路突然暴起，将七枚琴钉全吸到掌心。钉尖相撞时发出的不是金属声，而是江厌离哼过的摇篮曲调子。

江澄突然扑过来抓住魏无羡手腕。三人的血在琴钉上交融的刹那，暗格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被金线缠住的棺木——正是江厌离下葬时用的那具！

"替命棺......"蓝忘机挣扎着要起身，被魏无羡按回去。棺盖上的金线突然活过来般缠上魏无羡手臂，勒进皮肉时发出灼烧的"滋滋"声。江澄的紫电鞭抽过去，却被金线绞成了碎片。

魏无羡突然笑了。他抓着琴钉往自己心口扎，动作快得蓝忘机都没拦住。钉尖入肉的闷响中，阴虎符纹路突然炸开血光，将金线全染成红色。

"师姐教过的。"魏无羡咳着血笑，"以血破煞，要扎对地方才行。"

棺盖轰然炸裂。飞溅的木屑中，江厌离的嫁衣完好如初地铺在棺底，心口位置缝着块被血浸透的阴虎符碎片。魏无羡刚碰到衣料，整件嫁衣就化作了星光，在空中拼出穷奇道之夜的真相——

画面里的江厌离跪在血泊中，将真正的阴虎符塞进襁褓。而她交给金光瑶的"碎片"，实则是用自己的心头血炼制的替命符。金光瑶接过符咒时，她袖中滑落的银针正闪着姑苏蓝氏禁术的光。

"阿姐用禁术......"江澄的指甲抠进石碑裂缝，"她早就计划好......"

蓝忘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魏无羡回头时，看见他后背的黑纹己经爬到了颈侧。更可怕的是，那些纹路正扭曲成琴钉的形状，每一根都对准了致命穴位。

"蓝湛！"魏无羡去扯他衣领的手被抓住。蓝忘机的手劲大得惊人，眼底却是一片清明。他沾血的唇擦过魏无羡耳垂，吐出的字句让魏无羡浑身血液都冻住了："琴钉...要全部...钉回原处..."

魏无羡突然明白了。他抓起剩余琴钉就要往自己身上扎，却被江澄一鞭子抽飞。"轮不到你！"江澄扯开自己衣襟，胸口莲花烙印正对着棺中阴虎符的位置，"江家的债，我来还。"

"不行！"魏无羡扑过去抢琴钉，和江澄扭打成一团。雨水混着血水在青石板上漫开，两人翻滚时撞到了蓝忘机。那人闷哼一声，咳出的血沫里带着金线碎屑。

棺中的阴虎符突然浮到半空。符面血光大盛，将三人全掀翻在地。魏无羡后脑勺撞上石碑时，看见江厌离的虚影出现在符光中。她透明的手指抚过三人伤口，最后停在蓝忘机心口。

"阿姐......"江澄的嗓子哑得发不出声。虚影江厌离却摇摇头，突然将阴虎符按进了蓝忘机胸口的琴钉淤青里。

蓝忘机弓起身子。魏无羡扑过去时，看见他皮肤下的黑纹正被符光逼退，而棺底残留的嫁衣灰烬组成了新的阵图——正是云梦江氏最高级的共命阵。

"共命......"魏无羡的喉咙像被烙铁烫过。他抓起江澄的手按在阵眼上，另一只手死死攥住蓝忘机的手腕。三人血液交融的刹那，嫁衣灰烬突然化作火龙卷，将七枚琴钉全吞了进去。

火中传出金光瑶的惨叫。魏无羡在灼热气浪中眯起眼，看见火光里浮现出金麟台的景象——金光瑶正被自己炼制的琴钉反噬，那些钉尾的牡丹纹样正在他皮肤上烙出"弑亲者"三个字。

蓝忘机突然挣开魏无羡的手。他染血的手指结出最后一道印，将火龙卷引向高空。暴雨在触到火焰的瞬间化作蒸汽，露出云层后血色的月亮。

"魏婴......"蓝忘机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倒进魏无羡怀里时，后心的血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魏无羡摸到他皮肤下跳动的不是琴钉，而是半块发烫的阴虎符。

江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魏无羡转头看他时，发现这人胸口的莲花烙印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完整的金丹纹路。更惊人的是，紫电鞭的碎片自动拼回原状，鞭身缠绕的金线全变成了江厌离缝衣用的红线。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魏无羡抱着蓝忘机坐在水洼里，听见远处传来云梦的船歌调子——和江厌离哄他们睡觉时哼的一模一样。怀里的身躯渐渐回暖，蓝忘机睁开眼时，眼底淡金色的光还没散尽。

"蓝湛......"魏无羡的拇指蹭过他染血的唇角，"你看到家规石后面......"

蓝忘机摇头。他沾血的手指抚上魏无羡心口的阴虎符纹路，突然用力按下去。魏无羡疼得抽气时，纹路突然浮出皮肤，化作实体落在了掌心——正是被江厌离用命调包的那块真品。

江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手里拎着块残破的布料，正是金光瑶外袍的碎片。"那杂种跑了。"他声音里的杀意让魏无羡颈后汗毛首立，"但我在他密室发现了这个——"

布料展开的瞬间，魏无羡看清上面用血写的字迹："云深不知处禁地，第三十六块家规石下，埋着穷奇道真相。"

蓝忘机突然撑起身子。他望向禁地方向的瞳孔骤缩，魏无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月光下，第三十六块石碑正在渗血。

[未完待续]魏无羡的指尖刚触到渗血的石碑，蓝忘机突然拽住他后衣领往后一扯。青石板在他们脚下裂开蛛网状的缝隙，腐臭味混着血腥气喷涌而出。

"退后！"江澄的紫电鞭卷住魏无羡的腰。三人踉跄着退到第五块石碑旁，眼睁睁看着第三十六块家规石像融化的蜡烛般塌陷下去，露出底下青铜铸造的转轮机关——每个凹槽里都嵌着半截琴钉。

蓝忘机突然捂住心口单膝跪地。魏无羡扯开他衣襟时倒吸一口冷气：原本愈合的阴虎符纹路正在扭曲，变成和转轮机关完全对应的锁孔形状。

"金光瑶的算计......"江澄的鞭子在地上抽出一道焦痕，"他早算准了——"

"闭嘴。"魏无羡抖着手去摸陈情，发现笛身不知何时爬满了和青铜转轮相同的纹路。更可怕的是，当他试图调动灵力时，丹田里运转的居然是姑苏蓝氏的清心诀。

蓝忘机染血的手突然覆上他手背。两人相触的瞬间，转轮机关"咔"地转动了十五度。魏无羡突然听见江厌离的声音混在齿轮声里："阿羡，转三圈半。"

"师姐？"魏无羡猛地转头，却看见江澄正用没握鞭的那只手按着太阳穴——他耳垂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和转轮凹槽完全吻合的琴钉耳饰。

蓝忘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咳出的血珠落在转轮上，竟自动填平了两个凹槽。魏无羡刚要伸手，地面突然倾斜了西十五度，三人顺着湿滑的青石板滑向机关深处——

腐臭味突然变成莲香。魏无羡后背着地时，发现身下是云梦码头特有的木板，不远处还搁着江厌离编到一半的莲花灯。蓝忘机的手还死死攥着他腕骨，力道大得能听见骨骼摩擦声。

"幻境？"江澄的鞭子缠住悬在头顶的船桨。桨面上用金漆写着"穷奇道运尸船"六个字，漆色新得刺眼。

蓝忘机突然把魏无羡往身后拽。木板缝隙里渗出粘稠的血浆，转眼就漫过脚踝。更恐怖的是，这些血正在地板上拼出穷奇道的路线图——每条岔路都标着他们三人的死亡日期。

"装神弄鬼！"江澄一鞭子抽碎血图。飞溅的血珠却在半空凝成金麟台的传讯鹤，鹤喙一张，吐出金光瑶的声音："欢迎参加自己的葬礼。"

魏无羡的陈情突然自燃。蓝火中浮现出穷奇道雨夜的画面：江厌离的嫁衣内衬里，除了姑苏蓝氏的护心符，还缝着七根琴钉排成的箭头——正指向此刻他们所在的方位。

蓝忘机突然闷哼一声。魏无羡回头看见他后背的阴虎符纹路正在渗血，血珠落地变成金线，自动缠绕成通往转轮核心的路径。江澄突然抓住魏无羡的肩膀："阿姐的魂魄......"

血路径尽头浮现出江厌离的虚影。她透明的手指穿过蓝忘机心口的阴虎符，从里面扯出半片染血的银铃——正是魏无羡儿时送她的那枚。

银铃响起的刹那，整个幻境开始崩塌。魏无羡在失重感中抓住蓝忘机的抹额，听见江澄在风暴里嘶吼："抓紧！下面是——"

黑暗。然后是刺骨的冷水。魏无羡呛咳着浮出水面时，发现三人正泡在云深不知处的冷泉里。更诡异的是，泉水正在抽走他们身上的血迹，而岸边站着个提灯的人影——

灯罩上金麟台的牡丹纹在移动。提灯人转身时，魏无羡看清那根本不是人影，而是件空荡荡的宗主服，衣领处别着枚带血的琴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