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地精的豪赌

数十个形容枯槁的身影，站在大门外。他们矮小，佝偻，皮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灰白色，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浑浊的绝望。

为首的一个老地精，身上披着一件己经看不出原色的灰袍，一见到伊莉雅，就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

“公主殿下！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老地精“灰袍”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嘶哑地哭嚎着：“魔窟的气息渗透了大地，我们赖以为生的菌菇和地衣全都死了！全都枯萎了！族人们……族人们就要饿死了啊！”

伊莉雅的脸上写满了不忍与无奈。

她只能侧过头，低声对北马解释：“他们是地底种族，历来与我们相安无事，靠着培育地底菌类为生。女王己经见过他好几次了，可是……我们实在没有余力。”

她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力感。精灵族自身都因魔气污染导致粮食减产，所有的魔晶储备都像流水一样投入了前线，哪里还有能力去救济另一个种族？

地精们走投无路，只能用这种最原始、也最绝望的方式，日复一日地守在门口。

北马看着眼前这群绝望的地精，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初挣扎求生的自己，看到了那些食不果腹、随时可能死去的同胞。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心中涌动。

他心中一动，对伊莉雅说：“让我去看看吧。”

伊莉雅一怔。

“也许能找到问题根源。”北马的语气很平静，他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就当是……感谢你之前的帮助。”

伊莉雅的眼中瞬间亮起了光芒，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讶、感激和一丝希望的复杂光芒。她没想到，这个哥布林在解决了自己的麻烦后，竟然还愿意为她分忧。

“好！”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三人进入了地精位于月光林地之下的一处洞穴。

潮湿的隧道里，弥漫着土腥味和腐臭。越往深处走，景象越是凄惨。

大片大片精心开垦出的菌菇田，如今己经彻底黑化、萎缩，变成了一滩滩散发着恶臭的烂泥。许多地精虚弱地躺在洞穴的角落里，蜷缩着身体，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们还活着。

整个聚居地，死气沉沉，宛如一座地底的坟墓。

伊莉雅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心头刺痛，美丽的面容上满是悲悯，却又被一种更深的无力感所笼罩。她什么也做不了。

北马却绕着一片最大的废弃菌菇田走了一圈，他眉头紧锁，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蹲下身。

他伸出手，在潮湿的洞壁上，抓起了一把混杂着白色晶体状粉末的泥土。

在伊莉雅和灰袍震惊的目光中，北马做出了一个让她们无法理解的举动。

他捻起一小撮泥土，缓缓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伊莉雅失声惊呼。

灰袍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个哥布林……疯了吗？

一股苦咸味，在北马的舌尖上化开。

轰！

北马的脑海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硝土！

这是硝土！是制造黑火药的核心原料——硝石的天然来源！

他穿越至今，为了获得硝石，一首依靠转换魔法阵，从空气中缓慢转化，产量低得可怜，严重制约了火药武器的生产规模。

狂喜！

他的心脏在疯狂地擂鼓。

这波，血赚！

北马强行压下嘴角疯狂上扬的冲动，将脸上那份因为激动而几乎扭曲的表情，硬生生扭转成了一副沉重与思索。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用一种极其沉痛的语气，对己经呆若木鸡的灰袍宣布了“诊断结果”：“这些菌菇我也没有办法救活。”

灰袍浑身一颤，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也彻底熄灭了。

然后，北马话锋一转，对着绝望的地精族长，抛出了一个提议：“跟我走吧。”

“去我的部落，‘牛轭湖’。”

“我给你们住所，给你们食物。你们，只需要你们付出劳动。”

伊莉雅听到这番话，心中猛地一颤。

她看向北马的眼神，瞬间变了。

原来……原来他根本找不到解决土地问题的办法。

所以，他是出于善意，是出于对自己刚才帮助的回报，才决定用自己部落那本就不富裕的力量，去收留这些可怜的生命！

这是何等的善良？何等的仗义？

一时间，伊莉雅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她觉得眼前这个哥布林的身影，仿佛在闪闪发光。

然而，地精族长灰袍却没有被感动。

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深深的疑惑与警惕。

“一个哥布林部落？”他沙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透着不信，“我们有几百个族人，分散在这片区域的各个洞穴里……你们……养得起吗？连强大的精灵都做不到！”

“当然。”

北马的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

“区区几百人，我养得起。”

他看着灰袍，一字一顿，抛出了一个颠覆地精认知的概念。

“你们只需要遵守我的规矩：每天工作，就能得到一日三餐。除此之外，还能获得一种叫做‘工分’的东西，用工分，可以换取你们需要的一切，食物、工具、甚至更好的住所。”

“工分？”

灰袍从未听过这个词，这个概念对他来说太过陌生，太过古怪。

但他从北马的眼中，看到了一种自信。

那不是怜悯，也不是施舍。

灰袍看着身后那些在阴影中奄奄一息的族人，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神秘的哥布林。

最终，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咬了咬牙，像一个输光了一切的赌徒，压上了自己和整个部落的命运。

“好！”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跟你走！”

北马心中大定。

他转过身，背对着伊莉雅和地精们，嘴角终于忍不住。

精灵眼中的累赘，伊莉雅眼中的“慈善”。

在他眼中，却是武器发展的基石——专业熬硝佬团队。